我拈起笔来在手中玩弄, 空中便飞来了一排韵脚; 我不知如何的摆布它们, 只希望能写出一些快乐。 我听见你在窗前咳嗽, 不由的写成了一首悲歌。 上帝将要写我的生传, 展开了我的生命之纸; 不知要写些什么东西, 许是灾殃,也许是喜事。 你硬要加入你的姓名, 他便写成了一篇痛史。 这首小诗写得颇轻松别致,但又耐人寻味。 诗共分两段,各自表现了“我”的艺术创作与“上帝”的艺术创作。 “我”沉浸在自己的创作当中,“你”的咳嗽声打动了我,让人哀怜、让人慨叹,于是,原本是欢乐的曲子演变成了“一首悲歌”。 “上帝”的创作也是如此,本来是无所用心的工作,因为“你”的介入而风云变色,化成一出悲剧。 意思并不难懂,但要准确地指出它的寓意却还是要费一番脑筋的,我们可以从下面几个方面,试作些分析。 首先,这可以看作是诗人对艺术创作规律、特别是他个人的艺术创作实践的概括总结。大凡艺术创作均是从“无所用心”入手的,由松驰的心境去感受外物,体验世界,这样,世界和外物才会在艺术的境界中“自动”地活跃起来,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脱逸了作者的主观控制。一般说来,这就是艺术的最高境界,“我”希望“写出一些快乐”,这毕竟只是我的主观愿望,它最终还是被我的真实感受——“你在窗前咳嗽”所修正了。在这一艺术规律面前,任何人都是如此,上帝要写作,也当然没有例外。闻一多的诗歌创作又特别忠实于现实的体验,尽管他也强调“想象”,但毕竟是根基于现实人生上的想象,而非西方诗人的漫无边际的玄想。他的喜怒哀乐,他的“姓名”都无不成为他关注的对象、表现的对象。 其次,我们还可以从一个更宽泛的角度来理解“创作”的含义。其实,在“上帝”看来,我们芸芸众生的人生岁月不都是他的创作吗?而人呢,我们的艺术创作又属于什么东西呢?难道不也是我们对自我人生的某种设计吗?(尽管它很可能是无法实现的),但是就在“设计”的过程当中,“你”介入了,“你”生命的某种境遇与“我”发生了一定的关联,“你”的不幸的因素抖落到了我的人生履历上,于是,在我的人生故事中,也满是“悲歌”,尽皆“痛史”。这显然是暗示了人生发展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规律:任何个人的生命都不可能独立地存在,独立地发展,他总是与他人的活动、他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并且在事实上还经常是受到他人的羁绊,特别是他的苦难也会浸入我们的生命当中。纵观闻一多的一生,不就是这样吗?有多少事情能够完全听任他的个性、他的意愿发展的,他人的意义不是格外的重要么?可以说,这是我们生命规律中最富有悲剧性的一幕。 那么,“抱怨”的是谁呢?从文意表述来看,自然就是“你”,是你干扰了我美好的设想,干扰了“上帝”的安排,受到指责的应当是你。不过,必须指出的是,这种“抱怨”并不是严肃的、苛刻的、冷冰冰的,它又带着某些轻松幽默的情调,这显然与诗人潜意识中的“抱怨”对象有关,可以推测,能够自由地介入诗人的人生世界并产生重要影响的绝不是某一路人,应当就是诗人身边的亲人朋友,对于这样的人,诗人可能板起脸来去大发雷霆吗? (李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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