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

依然是虚构，无尽的旅行
依然是不可捉摸
依然是不可战胜的辜鸿铭
在傲视我们
依然是巨大的人像
树干思想般的纪念
代表着一种最古怪的行为

漂亮的城市，到夜晚却是漆黑
匮乏的物资
殃及了我们这些外来人
我何偿不得不经历一次恐怖
经历一次被强加于人的想法
就连我与那位司机的谈话
也蒙上了一层不祥的空气
我用糖果对最小贷币的交换
就在停车场结束

除了城市，全都是荒原
曾经行进过古代军人的土地
很少见到一辆汽车
但沿途都是荷枪实弹的军人
在无形的边检站
不说饥饿了几个小时
几个女士差点被盘问得要哭出来

依然是振振有词
依然是不得谈论任何消息
依然是连坐办法
依然是对什么都如临大敌

.提问

于是我的提问没人回答
我的问题是
那些肉麻的字眼出现
为什么显得不肉麻
为什么就连观看足球的事情
也那么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为什么一个太阳
要对微小事情作出照亮的决定

欢乐，欢乐，那个晚上的欢乐
汇聚了至少十万人
延续了几小时
而在唯一一个电视台反复播出

唯一的一家妇产医院
唯一的一个主导思想
唯一的一个没有东西的联谊商店
和几乎没有乘客的有轨电车

既接受援助又仿佛是恩赐于人
既接待游客又反感游客
楼层上没有服务员
房间的电冰箱全是空的
买东西不找零钱
打碎一个热水瓶价值十个或二十个

火车上没有食物
更没有开水
连游客都感受到困难
感到不能多待一天半天
那么，他们的内心又是怎样的
像脸上那么有笑容吗
姑娘们显得热情，她们将去何方

.镜子

一个怎样的民族
一面怎样的镜子

我的虚构完全不合情理
我只想重新虚构
我只想说，假如是真的呢

是的，我的心绪像途中长不高的庄稼
和那些懒洋洋、面黄肌瘦的农人
如此没有吸引力
为什么始终为世界注视
高踞在雄性动物的前列


一种怎样的暗度陈仓
一种怎样的明目张胆
如果看到对岸灯火通明
会无动于衷？但是
欢乐全靠自身
靠心理的调整、靠适合自己娱乐的方式
只要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我就会对眼前感激涕零

.经历

我的精神的历程总不完美
需要从索约索说起
眼下，我唯一的心愿
就是隔绝外界
不是为了对自己实行愚民政策
而是为了阅读树干

我翻开那些我崇敬的书籍
阅读我不熟悉的文字
虽然所有的文字看上去差不多
但她们就是不一样
激发全身或不激发全身
语言生动或干脆神秘

我翻开那些耸人听闻的书
仿佛自己也在惊讶或离经道
百分之一百受感染
我感到珠峰那种高度的文字
越来越多
多得使人觉得是在作假
我感到那些炽热的文字
终于开一向神秘的面纱
不过如此
但对于我，却是更神秘，更振奋
就像必备的工具书
就像祖国大好江山的鉴赏辞典

揭开面纱而显得更神秘
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
这至少表明宗教正在改革
名人的骨子里生气荡然无存
眼睛的黑葡萄在眼下的季节里
腐朽透顶

但这是美，何况我们更需要美
就像索约索的美
自动向我表白
这样的文字，这样的书
我在书架上读不到
只有像博尔赫斯一样宣称读的是同一本书
如此，博尔赫斯最后才宣称
自己不是同一个人

.支持

这就是最大的支持
用有节律的音乐、风箱
黑土地柔弱的故乡
这就是最大的支持
我宣称历史的唯一
都有某种入口的象征

就让我
静静地观察这一切
手指划过历史有裂痕的表层
然后积累力量
打破博尔赫斯的格局
博尔赫斯了结的世界
导致了无能的出现和毫不脸红

就让我一直待在客房里
像个哲人般地谈话
而你们则说出格言
是的，至少有三到四个世纪的人
走到了博尔赫斯反面
还有一个世纪的人
居功至伟
十九世纪的技艺的熟练超过了比萨诗篇

就让我
像庄子眼里的疱丁
对一切了如指掌

.狂欢

开创性的工作
非线性地科学探险
灵魂和肉体的同时解放
灵魂和肉体的同时触发

为了这个高度
我积累了至少一个秦朝的年头
走出了一个最传统的观念
走进一个最原始的观念
迈出理论的门槛
迈进生气勃勃的庭院

我不认为这就是自由但无疑是自由的一部分
最出色的一部分
就像鱼类同时获得了天空和水
同时获得了海草和海参
还有一个冲上岸的瓶子

为了这个高度
我积累了大约一个隋朝的年头
在杨柳树下深思最高的台阶
最高空的云
想像中的最高地带
并带着痛苦失意的心脏流浪

我不认为这是最高境界
但无疑是一条途径
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部分
因为这是文字的核心之一
是收复心灵地的技术之一

积累，沉淀
在一个有限的程度
将会短期冲高
处处亮出闪光点
积累，沉淀
在一个无限的境地
将是最为出色的一首诗

有很多战略性的高度
就这样一一占领
有很多别具一格的高度
也有可能暂时放弃
但最终会一一落实
或为最高理念的一部分

是旅行索约索之后
我才被自己告知
任何事物会有两方面
至少在秋季之前
我们得好好置身似乎无休无止的夏天

是有了《世界史纲》之后的理由
是通常被忽略、被曲解的理由
我在高处的行走
才如此迅速
才如此持久

任何一付牌再翻来覆去也是有限的变化
而通向无限的道路
必须用无限的方式这是一种
而且是最真实的一种
人有何求呢
不就是最深的抵达，永无止境

1998.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