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七日 在机关之中,弹丸之地 一个人,忽然走完了前半生 末次……在半年之后倾顾于它 就此收拾起简单的行囊 然而仍需等待 生活也一如既往 这段日子我将如游魂 不属于今生和来世 要到秋天,一声蝉哭 才始现日后之路 越来越多的 象形之物 柔软而香气盈盈 向我暗示某地的风情 它们在我的圆柜中叠放 在夏季过去之前 /二月二十四日 有一个星期 我只能喝盐水度日 没有任何云体和其他汁液 敢于出现在我的面前 旋即,我长睡不醒 回回头,又垂入梦境 我多次重归旧园 在那昏暗的走廊终端 与先人们同时落难 身临绝境的不是我 但我与身俱在 忙忙碌碌,解难济贫 就像我潜在的热情 经过逃亡和规避终于获救 就像在舞台上 除了戏幕之间 都隐入黑暗 /三月十四日 我萎缩 以至我更轻柔 更具有红色苹果的芳香 在你回头的时候见不到我 墙上我画的风景 也已隐去 灯光再一次从你头上降临 照亮你桌上的笔具 你苍白的手指扶着黑色的圆领 在谛听流水 经过昨天流进你的心田 深色的家具寂而无声 倚在墙角像被音乐洗过 有几句歌词还挂在屋顶 不知我何时归来 携一只发着桔味的软椅 坐进你的屋中 /三月十七日 乐声 在墙上滚动 而后又在地上破裂 又在掌中相聚如滴滴水珠 在幽暗的内室 我的心被搁浅 我们无法共同去往某处高地 当我端着音乐走动 它比一盆水更容易 洒我一身 隔耳倾听命运敲门 我从未空谈时间和未来 用尽遥远的不可估量的黄昏 编织生命的网结 在掌灯时分 我张开柔软的手 整理沾满衣襟的音乐 我慢慢培养起来的 小小的喜悦之情 使我如期度过 这洁而静的夜 /四月十日 阳光 几乎陷进树荫 饥饿,我的客人 携着荧黄的衣饰 闪露着疑惑的眼神 转过街角,进入我的窗户 我,暗示我高大的客人 坐下,不要对我瞪视 我竖起手指,暗示他倾听 里屋的音乐 端出满盘的鲜花,放上匙子 与他共享荣华 当有钥匙在门上转动 我蝴蝶般飞向门边 客人如同书本 被我遗忘在沙发上 当我刚要启声说话 有人就从背后 拽住了我的头发 /四月二十日 揉我的双眼 里面有眩华的阳光 在雾后 在水里有一轮又一轮 委婉的太阳 我也 无法抵达我眼后深处 许多人在风中见过我 但日复一日 没有车船驶近它 在我体内 也没有如脉的暗道 也没有人沿它潜行 我没有镜子也可感到它 在我的额际灼热 我说到它时总是耳鸣 我的眼泪是一张白纸 远离我眼 贴附在我的背上 /四月二十六日 当我处于草坪之中 昔日的荒凉难以掩迹 如一道阳光划过我的回忆 我随身带着几十封旧信 我低头凭悼 在酷热而布满蒸汽的草尖上 我简单而细小的身影 在树丛间穿行 我的喉咙里充满了声音 我初次未带给你的气息 也没有带走和再次带来 花园曾多次尾随我的足迹 这一次,又惊喜地将我确认 假以时日,我被选择 去留守爱情的庄园 我驮着多年绵绵的心绪 深深驻进空旷的闲庭 /五月二十五日 有一组诗在我心底珍藏 却并非为我而写 我甚至不知其中的阁楼 有哪条路可以通向 桥又在何方 除了随歌而至 我无法接近 为笔描红的生活 那歌就像一道墙阻止了我 永远不可能途经花园 不能披发不能荡舟 也不敢在咖啡店小坐 我不可能到达那些境界 因为歌声已先我到达 那些哀伤的歌声 我无法辨清究竟是我 还是那组诗本身 谁更忧怨 而对那些欢乐的歌 我还能怎样评判 我熟记了这组诗 在我年轻的时候 /六月十二日 梅雨 网罩之下 我去了镇外且已回来 手指上 已多了瓜果之累 动物的名称 也随我而跳上书桌 我的家具和墙 洁净得近乎理想 我剪辑的云和水 流动在我的床下 音乐在关闭的橱门里 喧嚣的奔窜 我和线团 潜望在竹篾的帘后 为寂寥的风景写照 /六月十七日 我坐在屋角,背靠阳台 像一尊瓷器露着静态的新光 陈旧的饼干和葡萄 在我手边,暗无香味 我正对着我的照片 怀着对我的印象 寻找近日的着手之处 漂亮的泡沫,凭着我的想象 盲目地滋生流淌 在宇内有声地歌唱 至少几十年 我能保持姿势 饷以经风已久的供品 在日光照及的折椅上 睁大闪闪的眼睛 /六月二十一日 在一个中心的中心有一个中心 这种现象就是一盏孤灯 灯光下,寂静中我听到你的琴声 我像一只白色的现代鸽子倚床而睡 嘴角挂着几滴乳汁般的句子 寂静中我只看到你的眼睛 它们如漆地紧贴在墙上 我照拂着西面这堵墙壁 在其中存放长袖和舞蹈 我撤走桌上的书籍 盘踞其上如一只红色熨斗 忽而变冷或忽而变热 临夏,身边尽可闻到棉布的芳香 灯光寂静,我猜想你的手如树叶 绿色地伸向墙后的黑键 我干燥的灵魂只是淡淡的影子 久居室内也不会留下气味 /六月二十三日 心境 细竹般在树林边闪过 也曾穿越东街口的市场 曾在一圈阳光中坐到地上 身旁携带着它小小的床 经春近夏,它们肤色透红 三五成群依靠在我的门边 它们细竹般的足迹围困我 直到暗夜降临 我在窗前的视力不可或及 这里是它们的村庄 它们已老,无法去得更远 它们前来陪伴我 窥探我苍白的眼神和手臂 /六月二十四日 二年前 奇迹曾在我手臂上坠落 强光使我的一绺头发变白 我受惊的手疼痛经年 在记忆中 它的声音如一只老蜂 飞进了我的心房 以后 我用土埋葬了内心的纷扰 面带喜悦 对邻人作出种种暗示 我束起长发守住门户 再没有一丝风雨 侵袭我的额际 朋友们掩藏起对它的动向 远远离开了我 如今,它如一个包裹 仍安放在我的床头 你要相信 它从未被打开 /七月一日 我眼外 罩着淡蓝色的幕雾 没有一丝阳光照进我的卧房 隔壁有食物煮后翻滚的声音 而我,我已死去 身上放满棱柱形的冰块 有一二个人影 在我床前晃动 他们陪伴我但疏远我 阳光从两面墙上烧烤我 我像一只美丽的雉鸡曲着双脚 我的头发散发着蒸汽 和滋滋的响声 我已不能再翻阅典籍 找一个合适的词 回答人们的哀悼 但我希望你单独前来 听听 你还将对我说些什么 /七月十二日 贵宾乘花舆而来 掀开我素软的门帘 向我献上华丽的舞姿 我打开食盒 找到一段灌肠和三张薄饼 站在椅后望着他们的手指沾上油渍 并递上盛满的水杯 我早已觉悟 他们每张脸上的皱折藏在何处 但我仍羞怯地微笑 那张旧时我们听惯的唱片 如今不可能为他们播放 我已试过多次 当唱针滑动 我就通过透明 没有什么比这更使我为难 但我知道一个未被启动的秘方 我绕过人群和桌椅 在启动唱片之前 我暗用唱针刺破了食指 屋内响起了音乐 我只见到了手上的血 而没有看到皮肤下的东西 我慢慢地回过头来 我成功了 满屋的来客却踪迹全无 阳光满地的门外 花舆仍靠边停放 我再次走向唱机 看着自己的双手听完全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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