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檄如流星,虎符合专城。 喧呼救边急,群鸟皆夜鸣。 白日曜紫微,三公运权衡。 天地皆得一,澹然四海清。 借问此何为?答言楚征兵。 渡泸及五月,将赴云南征。 怯卒非战士,炎方难远行。 长号别严亲,日月惨光晶。 泣尽继以血,心摧两无声。 困兽当猛虎,穷鱼饵奔鲸。 千去不一回,投躯岂全生! 如何舞干戚,一使有苗平! 这首诗是记叙征讨南诏的事。南诏(在今云南大理一带),是唐时我国西南地区民族建立的一个政权,其王受唐朝廷的册封。据《资治通鉴》记载,天宝九年(750),杨国忠荐鲜于仲通为剑南节度使,仲通专横粗暴,失南诏人心,而云南太守张虔陀又对南诏王阁罗凤百般凌辱和征求,激起南诏反抗。次年夏,鲜于仲通发兵八万征讨,阁罗凤遣使谢罪,仲通不准,与阁罗凤战于西洱河,惨败,伤亡六万。杨国忠为他隐瞒败迹,又在东西两京和河南、河北地区大肆征兵。 诗歌以这一事件为背景,但不拘泥于其事,而是通过艺术的概括,深入探究事件的根源,将批判锋芒指向唐王朝的国策。 开头四句描写紧急军事行动的场面:军书飞驰,征调紧急,一片救边的叫嚷声,连栖鸟也不得安巢。 短短几句诗表现出一种紧迫的气氛,“羽檄”,已是紧急文书,又以流星喻之,更见出十万火急。“喧呼”,已见催迫之状,又以群鸟惊鸣烘托,愈发显出扰民之甚,开篇即以夸饰的笔墨,给人以强烈的印象。从顺序上看,下文“借问”四句写在楚地征兵,远征南诏,才是叙事之始。但是诗人截取一个令人怵目惊心的场面以为开端,将事件留到下面再补叙,避开平铺直叙的写法,使诗起势凌厉突兀,能一下子抓住读者。 “ 白日”四句,笔势陡转,勾勒出一幅平和气象,与前面的战争气氛形成鲜明的强烈的对照。前两句全以天象为喻。以“白日”、“紫微”、“三公”、“权衡”指代皇帝和朝廷大臣,描绘一幅玉宇清平的图景。把人世的内容通过形象的天象展现出来。“天地皆得一” 是从《老子》“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二句化来,即寰宇清平安宁之意。白日辉耀,可谓君明;三公执枢,可谓臣能;四海清澄,可谓天下安定。如此升平盛世怎么会突然发生战争呢?诗人没有当即回答,而其讥讽之意,已尽见。 “借问”四句,把兴兵讨伐南诏之事补叙完整。 古来相传泸水有瘴气,至五月方可渡。“渡泸及五月”,一个“及”字把统治集团急不可耐的征伐情景点染毕现。下面侧重揭露统治者驱民于死地的罪恶。“怯卒”以下十句是诗人用浓墨重笔重点刻画之处。前六句写征行别离之惨。与役者都是未经战阵的百姓,本不堪行;南方又多瘴疠,触之则毙,更不可去。而朝廷必驱而往之,等于白白送死,因此生离亦即死别。日月都带上凄惨色调,可见悲怨之气冲天;泪尽继之以血,心碎哭亦无声,渲染悲痛欲绝之情。“困兽”四句表现驱遣有去无回之势。以困兽、穷鱼喻怯卒,以猛虎、奔鲸喻悍敌,不战而知胜败。虎而云猛,鲸而云奔,兽而云困,鱼而云穷,有意使桀悍与疲弱相对,更为鲜明。虎为兽中之王,一般兽所难当,何况疲困之兽;鲸为鱼中之巨,一般鱼所难逃,何况力穷之鱼。这两句充满夸张色彩、以形象鲜明的比喻,为下文做足铺垫,十句诗把驱民于虎口的惨象写得怵目惊心。 末二句用舜的典故,揭露全诗主旨。据《帝王世纪》记载,舜的时候,有苗氏不服,禹请发兵征讨。 舜说,不,我修德还不深厚,擅动刀兵,不合于道,于是进一步修明政教。过了三年,他只以一次干(盾)戚(斧)为道具的舞蹈,有苗氏便服威归顺。诗人慨叹这样的原则不见了,等于说当时“当国之臣不能敷文德以来远人”(萧士赟《分类补注李太白集》),这正是本诗的主旨所在。主旨已明,悬念已解,诗也就戛然而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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