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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文选唐曙台先生伯元

      唐伯元字仁卿,号曙台,广之澄海人。万历甲戌进士。知万年县,改泰和,陞南京户部主事,署郎中事。进石经《大学》,谓得之安福举人邹德溥。阳明从祀孔庙,疏言:“不宜从祀,《六经》无心学之说,孔门无心学之教,凡言心学者,皆后儒之误。守仁言良知新学,惑世诬民,立於不禅不霸之间,习为多疑多似之行,招朋聚党,好为人师,后人效之,不为狗成,则从鬼化矣。”言官劾其诋毁先儒,降海州判官,移保定推官。历礼部主事,尚宝司丞,吏部员外,文选郎中。致仕卒,年五十八。

      先生学於吕巾石,其言“性一天也,无不善;心则有善不善。至于身,则去禽兽无几矣。性可顺,心不可顺,以其附乎身也;身可反,心不可反,以其通乎性也。故反身修德,斯为学之要。”而其言性之善也,又在不容说之际,至於有生而后,便是才说性之性,不能无恶矣。夫不容说之性,语言道断,思维路绝,何从而知其善也?谓其善者,亦不过稍欲别于荀子耳。孟子之所谓性善,皆在有生以后,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何一不可说乎?以可说者,谓不能无恶,明己主张,夫性恶矣。以性为恶,无怪乎其恶言心学也。胡庐山作书辩之。耿天台谓“唐君泰和治行为天下第一,即其发於政,便可信其生於心者矣,又何必欲识其心以出政耶?慈湖之剖扇讼,象山一语而悟本心,然慈湖未悟之前,其剖扇讼,故未尝别用一心也。唐君以笃修为学,不必强之使悟。”孟我疆问於顾泾阳曰:“唐仁卿何如人也?”曰:“君子也。”我疆曰:“君子而毁阳明乎?”曰:“朱子以象山为告子,文成以朱子为杨、墨,皆甚辞也,何但仁卿?“泾阳过先生述之,先生曰:“足下不见世之谈良知者乎?如鬼如蜮,还得为文成讳否?”泾阳曰:“《大学》言致知,文成恐人认识为知,便走入支离去,故就中间点出一良字。《孟子》言良知,文成恐人将这个知作光景玩弄,便走入玄虚去,故就上面点出一致字,其意最为精密。至於如鬼如蜮,正良知之贼也,奈何归罪於良知?”先生曰:“善。假令早闻足下之言,向者论从祀一疏,尚合有商量也。”

      醉经楼集解

      性,天命也,惟圣人性其心,而心其身。小人不知天命之谓性也,故性为心用,心为身用。刘子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孟子曰:“殀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身心性命解》)

      道无体,性无体,仁无体,诚无体,总之以物为体。外物无道、无性、不仁、不诚,此吾道与异端之辨。(《道德仁诚解》)

      《鲁论》记夫子之言至矣,《家语》得其十之七,荀子、刘向、大、小戴十之五,庄、列十之三。(以下《论语解》)

      《论语》记言严谨,不敢增减一字,惟编次颇杂,其义易晦。使编次皆如《乡党》一篇,则《论语》可以无解。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孟子曰:“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程子曰:“扩充得去,天地变化,草木蕃。”(《一贯解》)

      维天之命,於穆不已,天行也。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圣人之心纯亦不已也。孟子曰:“有本者如是。”程子曰:“其要只在慎独。”(《川上解》)

      用之则行,有是以行,见龙也。舍之则藏,有是以藏,潜龙也。用而无可行,或所行非所用,舍而无可藏,或所藏非所舍,谓其身行藏则可,谓其道行藏则不可。(《有是解》)

      春风沂水,点之诚也;吾斯未信,开之诚也。狂者志有余而诚不足,圣人欲进其不足而裁其有余,故一叹一悦,进之也,正所以裁之也。惜乎点犹未悟。后来解者又从为之辞,圣人之言荒矣。(《与点解》)

      仁者以物为体,安得有己?故曰“克己。”仁者如射,反求诸己而已矣,故曰“由己”。知由己,然后能克己,能克己,然后能复礼。夫学至於礼而止矣。克己未足以尽仁,犹无私未足以尽道。知其解者,宋儒惟明道一人。(《克己由己解》)

      有道,穀不足耻,九百粟不可辞。怨欲可以为难,而不可以为仁。圣人虽因宪而发,实古今贤者之通患,为其不在中庸也。贤哉回也,陋巷箪瓢,为其志在择乎中庸也。(《问耻解》)

      仁者怨乎?曰怨己。仁者忧乎?曰忧道。然则如乐何?曰怨己,故不怨天,不尤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忧道,故不忧贫,不忧生,以生死为昼夜,视富贵如浮云。(《孔颜乐解》)

      修己以敬,至於安人,安百姓,皆修己也。《易》有太极,至於生两仪、四象、八卦,皆《易》也。谓敬在修己之中,太极在《易》之中,则可;谓敬安百姓,太极生两仪,则不可。(《修己解》)

      《大学》、《中庸》,贾逵经纬之说是也。而作书之意,又若以《易》为经,以《诗》、《书》为纬。惟天地为大,惟学则天,故曰《大学》。惟中乃大,惟庸乃中,故曰《中庸》。《易》曰:“大哉乾元,君子行此四德者。”又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大学》也,乾之德,莫尽於九二,其曰龙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中庸》也,此其经也,杂引《诗》、《书》互发,其纬也。

      《大学》以规模言,其绪不可紊。《中庸》以造诣言,其功不可略。(以上《大学中庸解》)

      正己而不求於人之谓善,正己而物正之谓至善。孟子曰:“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善也。其身正而天下归之,至善也。”程子曰:“在止於至善,反己守约是也。”则合而言之也。(《至善解》)

      物有本末,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家语》曰:“察一物而贯乎多理,一物而万物不能乱,以身本者也。“孟子曰:“天下国家之本在身。”(《格物解》)

      自知止而后有定,至虑而后能得,始条理也。知至,至之也,在止於至善,终条理也。知终,终之也。知止能得,则近道,止至善,则道在我。(《知止止至善解》)

      君子时中,择中庸,依中庸者也。小人无忌惮,索隐行怪者也。贤者之过与不及均,而贤者之害尤甚,必至罟获陷阱乃已。(《时中解》)

      《中庸》“其至矣乎”,是谓至善。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故止於至善。(《中庸至善解》)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谓儒,正心而无所事焉之谓释。《易》曰:“终日乾乾,行事也。”程子曰:“鸢飞鱼跃,与必有事焉而勿正意同,会得时,活泼泼地,不会得,只是弄精魂。”(《鸢飞鱼跃解》)

      道者,治人之道也。以人治人,虽执柯伐柯,未足为拟,子思之苦心亦至矣。程子谓“制行不以己,而道犹未尽”,此之谓也。(《道不远人解》)

      惟天下至诚能尽其性,尧、舜性之也。其次致曲,汤、武反之也。《易》曰“逆数”,礼曰“曲礼”,逆而后顺,曲而后直。圣人之教,为中人设,张子所谓“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者也。发而不中,反求诸己,此之谓致曲。(《致曲解》)

      大哉圣人之道,三千三百之谓也。礼者,性之德也。道问学,所以崇礼,所以尊性。(《崇礼解》)

      凡一代皆有一代之大经,尧、舜授禅,禹治水,汤放伐,伊尹放太甲,周公诛管、蔡,孔子作《春秋》,子思述《大学》《中庸》,孟子距杨、墨,韩昌黎、程明道闢佛、老,其经纶一也。(《大经解》)

      未发之中,不可求,必也格物乎?曰知本,曰知止,曰明善,曰致曲,旨同而名异,至於反身而诚,然后立天下之大本。(《大本解》)

      不睹不闻,即人所不见,独也。戒慎恐惧,即不动而敬,不言而信,慎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不慎独也。无声无臭,赞独之善,或以为赞道,误矣。(《独解》)

      於乎不显,不显惟德,诗人赞文王至德也。始乎慎独,终乎慎独,学者当仪型文王也。儒者既於不显为两解,无怪乎以慎独为漏言。(《不显解》)

      天与鬼神,形而下者也,故言天曰无声无臭,言鬼神曰不见不闻。道,形而上者也,自无声臭,自莫见闻,岂待赞乎?必以无声臭、不见闻赞道,谓声臭见闻非道,可乎?为此解者,欲附于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之旨,不知反为所笑。(《天鬼神解》)

      夫子述而不作,弟子不敢著书。夫子没,七十子丧,去圣日远,渐生隐怪。曾子、子思忧其失传,始作《大学》《中庸》,至孟轲氏而异端大起,争喙者多,始作《孟子》。三子皆不得已而著书,吾道既明,无书可著。

      《孟子》一书,首尾照应,后先互发,凡有注解,添足画蛇。(以上《孟子解》)

      孟子闢杨、墨,一言而有余,闢告子,屡言而不足。告子之害,甚於杨、墨,至后代始大。(《告子解》)

      孟子论三王五霸诸侯大夫,则五霸为二等。论尧、舜、汤、武、五霸,则五霸为三等。性之上,反次之,假又次之。假或成真,恶知非有!举战国诸侯而无之,是孟子之所思也。

      夫子论小人中庸,拟於时中君子也。孟子论五霸假之,拟于性之、反之之圣人也。果如註解,是拟人不於其伦矣。

      霸者慕道而让道,于道无损;异端贼道而当道,诬民已甚。故乡愿、杨、墨、告子,圣贤皆闢之不遗余力。独於五霸,虽小之,不胜其大之,虽斥之,不胜其与之。斥以正志,与以明伐。吾儒之道,得王而大,得霸而贵。(以上《五霸解》)

      博学详说,与博文同,将以说约与约礼异。说约者,要约之约,求会通也。约礼者,约束之谓,能不畔而已。博学详说,则礼在其中。约礼与人规矩,说约在人解悟。(《说约解》)

      好乐与百姓同,好货好色与百姓同,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皆不忍人之政也。或谓孟子姑以引君,乃自卑以求行其言乎?外欲无理,外情无性,性理不明,往往如此。(《好货好色解》)

      仁,人心也,本心也,不可放也。始焉不受呼蹴之食,此之谓本心,继焉而受无礼义之万锺,此之谓失其本心。失其本心者,放心也。由不为而达之於其所为,此之谓由乎义路。由乎义路者,求放心也。心学之说,谓之求心则可,谓之求放心则不可。李延平曰:“仁,人心也,孟子不是以心名仁。”罗文庄曰:“延平之见,卓矣。”二子可谓有功於孟子。(《求放心解》)

      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既饱以德,饱乎仁义,所以不愿人之膏粱文绣也,立大也。陆氏以立大为立心,其流之祸,於今为烈。彼不仁不义,假仁假义,小仁小义,孰非立心?皆可以为大乎否?(《立大解》)

      大行不加,舜、禹有天下而不与者也;穷居不损,颜子箪瓢不改其乐者也。程子曰:“泰山高矣,泰山顶上,已不属泰山。尧、舜事业,只是一点浮云过目。”非程子不能及此。近代陈氏始发其义,杨朱二解,胥失之矣。(《大行不加解》)

      由仁义行,仁者安仁,尧、舜性之也。居仁由义,知者利仁,汤、武反之也。性之者不可见,得见反之者可矣。独复者不可见,得见频复者可矣。孟子曰:“有意而不至者有矣,未有无意而能至者也。”善夫,扬雄氏之记之也。儒者曰:“有所为而为者,皆利也。”又曰:“有意为义,虽义亦利。”率天下而不敢为仁义,必此之言也。(《性反解》)

      太上忘实忘名,其次笃实晦名,其次力实生名。生名者贤,晦名者圣,忘名者天。夷、齐让国,国与名而俱存;燕哙让国,国与名而俱丧。燕哙非好名者也,若出於好名,必择其可让者让之,不至有子之之乱,固亦名教之所与矣。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贵名也。(《好名解》)

      以性之欲为性,不知天命之性,是世俗所谓性也,以气质已定之命为命。不知受中以生之命,是世俗所谓命也。在世俗则可,在君子则不可。君子者,反本穷原,尽性至命者也。故言性曰善,言命曰天,去此取彼。(《不谓性命解》)

      惟天生民有欲,欲不必无,亦不能无,为无欲之说者,惑也。圣人中焉,贤者寡焉。寡者择其中之谓也。至於中,则一欲不弃,一欲不留,欲我当欲,与人同欲,是谓中和位育之道。(《寡欲解》)

      经者,学之具也。学以明道,而《易》具矣;学以理性情,化天下,而《诗》具矣;学以为帝者师,为王者佐,而《书》具矣;学以修身齐家措之天下,而《礼》具矣;学以验天应人,明微维分,而《春秋》具矣。其理相通,其义各别。乐无经,非失也,有《诗》在也。乐章存,而器数犹可考也。

      经,圣经也。惟圣解圣,惟经解经,羲之画,文之《彖》,周公《爻辞》,孔子《十翼》是也。惟贤知圣,惟贤知经,子思之《大学》《中庸》,孟子之七篇,程伯淳之《语录》,凡所引是也。解字者,得少而失亦少;解意者,得不偿失,今之章句、大全是也。拟经者,劳且僭,而无益于发明,《太玄》、《元经》是也。诬经者,淫妖怪诞,侮圣逆天,《己易》、《传习录》是也。

      解经以传,不如解经以经,合而解则明,析而解则晦。故经有一事而前后互发者,有一义而彼此互见者,尽去其传註,而身体之,口拟之,不得则姑置之,而后从他处求之,讽咏千周,恍然触类矣。

      无圣人之志,不可解经,读世俗之书,不可解经。韩子曰:“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非圣人之志,不敢存,”可为读经之法。两汉近三代,若董仲舒、扬雄、刘向、郑玄、徐干,皆其傑然者,其绪论往往可採也。(以上《经解》)

      夫子有言行在《孝经》,非世所传《孝经》也。考《仪礼》,凡《礼》有经、有记、有传、有义,今按《小戴·内则》,前一段当为《孝经》,《曲礼》、《杂仪》当为记,《大戴·本孝》以下四篇,与世所传唐明皇御制叙者,当为传义,合之而后《孝经》可考。

      《内则》自“后王命冢宰”至“赐而后与之”,文字宏密精深,与《十翼》相类,既自别於《仪礼》,又自别于《六经》,所以为夫子之《孝经》。(以上《孝经解》)

      《六经》维《易》无恙,汉、唐千家传註,多有可考,不得其解,当一以经文为据。

      解经之法,以经不以传,宜合不宜拆,凡经皆然,而《易》尤甚。今之读《易》者,未解《系辞》,先解《爻》《彖》,未辨枝叶,先认根苗,是孔子诬周、文,而周、文又诬伏羲氏也。此拆之尤舛,而自以其传代经也。

      《易》之《彖辞》、《彖传》、《爻辞》、《爻传》,不妨合为一卦。惟《大象》当自为一传,《文言》又当自为一传。《大象》者,学《易》用《易》也;《文言》岂惟《乾》、《坤》二卦有之,上经八卦九爻,下经八卦九爻,散在《系辞》者,皆是也。合之共为一传,不特《文言》为全书,而上、下《系》亦自朗然。

      《易》有文错者,如“云行雨施”,当在“时乘六龙”之下是也。有文不错而句读错者,如“后得主,为主利”是也。有字不错而反以为错者,盖言“顺也,当作慎”是也。(以上《易解》)

      天地日月,寒暑昼夜,水火男女,《乾》、《坤》之可见者也。极而推之,凡超形气者皆《乾》,凡涉形气者皆《坤》,凡善皆《乾》,凡不善皆《坤》,凡中皆《乾》,凡过不及皆《坤》。《乾》之亢与无首处即《坤》,《坤》之顺且正处即《乾》。《易》逆坤顺乾之书,是故逆数。(《乾坤解》)

      《易》有用之用,有不用之用。乾元用九,与《河图》虚中、大衍除一意同。盖一三五七九皆乾,二四六八十皆坤。乾不用一用九,用九所以见一也。一者,天则也。五以上始数皆乾,六以下终数皆坤。天一始水,地六终之;地二始火,天七终之;天三始木,地八终之;地四始金,天九终之;天五始土,地十终之。坤用六以大终也。大者,乾也。乾之用处即坤,坤之不用处即乾。用九以奇偶数分乾坤,用六以始终数分乾坤,故谓之易。(《九六解》)

      初即下,不曰下而曰初,举初以见终也。上即终,不曰终而曰上,举上以见下也。初以明本末,上以别尊卑,亦九六之义。(《初上解》)

      乾元资始,始我者,生我者也。坤元资生,生我者,杀我者也。贪生为凡民,甚则禽兽;知始者为君子,合德则圣且神。(《始生解》)

      帝王之治,本於道是也。而道何本哉?曰本於身可也,曰本于中亦可也。而解者曰心,谓桀、纣非心乎?帝王之道,在执中,而身之中以立本,而身以表则,故曰“允执其中”,曰“慎厥身修”,互见也。以心为中,心难中也;以心为身,民何则矣!开卷之错,不可不慎。

      尧、舜皆圣也,尧会生知之全,舜开学知之始,故论道则称尧、舜,论学则断自舜而不及尧。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孟子曰:“舜人也,我亦人也。”后有作者,文王似尧,孔子似舜,颜、曾、思、孟皆舜之徒也。(以上《书解》)

      《诗》始《二南》,乐淑女而归百两,坤道也。终《雅》、《颂》,纯不显而跻圣敬,乾道也。

      《关雎》秉彝好德,休休一个臣也,地道也,臣道也,妻道也。德在此,福亦在此,所以为后妃之德,所以为《南风》之始,所以为中声之寄。君子得之解愠,小人得之阜财,人而不为《二南》,故犹面墙。

      《豳风》、《豳雅》、《豳颂》,是周家一代元气。宇宙间万古元气,贵者王,忽者亡,惟影响。

      《诗》赞文王不显,与天载同,赞其德也。史称西伯阴行善,天下诸侯来朝,称其时也。具於穆不已之德,又当俭德避难之时,所以愈不显,又所以愈丕显,与大舜玄德同。(以上《诗解》)

      古之学者,学礼而已矣,古之观人者,观礼而已矣,三千三百,无一非仁。故典曰天序,礼曰天秩,动作威仪之则,曰天地之中。

      恂栗威仪,鸢飞鱼跃。

      《仪礼》中有记、有传、有义,大、小《戴记》中有经,次其序,比其数,礼之大略,可以概睹。详具《礼编》。(以上《礼解》)

      《春秋》尊夏、尊王、尊天、尊道,扶天纲,立地纪,所以托天子之权,行天子之事。

      《春秋》责己谨严,待人平恕。

      《左传》中载冀缺、刘子二段,是三代以前圣人相传格言,失其姓氏。如《曲礼序》首引“毋不敬”数语,非皋、契、伊、周之徒,不能道也。(以上《春秋解》)

      养心莫善于诚,《书》之作德日休也。圣人教人,性非所先。《鲁论》之性与天道,不可得闻也。儒者非之,正坐此误。

      表章《大学》自韩退之始,表章《中庸》自徐伟长始,合《大学》《中庸》为子思经纬之书,自贾逵始。

      闢佛、老,尊孟氏,千百年惟一韩子,其功在吾道,为汉、唐儒者一人。

      郑康成、朱元晦,皆圣门游、夏之列,而特起百代之后,事难而功多。郑师马,青出于蓝;朱去程门未远,源流各别。

      孟子之后一人,非正叔不能至此。然正叔所造,竟让其兄,夫然后见独智之难也。张子厚醇正不减正叔,而才次之,然均之可以弗畔。周、邵则自为一家,过则陆,甚则杨,吾不欲论之矣。朱子能解正叔,而间杂乎周、邵,其去明道则已远,不可不辨。

      杨子云《美新论》,刘静修《渡江赋》,为千古不白之疑。或曰逊言,或曰伪作,或曰以秦美新而甚之也。渡江,时不能违也,要之违心焉耳矣。详其语气大段,二子故难语伪。虽然,凡售伪未有不假真者。伪乎?伪乎?吾以二子之生平信之也。

      国朝正儒莫如薛文清,高儒莫如陈白沙,功儒莫如罗文庄,使三子者不生考亭之后,得游明道之门,俱未可量。(以上《诸子解》)

      物有本末,身其本也,家国天下皆末也,未有本乱而末治者。物格者,知修身为本而已,非修身也。知修身为本,是谓知本,是谓知止,是谓知所先后,是谓物格知至。故务其本,则意诚,不然皆伪也;守其本,则心正,不然悉邪也。意诚心正,即可以语修身乎?未也。心虽已正,而身未易修。故无私而不当理者有之,克己而不复礼者有之,知及仁,守庄以莅,而动不以礼者有之,定静且安,不虑则不得者有之。故格物者,近道而已,即虑且得,犹难至善。故曰:“好学力行知耻,则知所以修身。”又曰:“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盖至於礼,然后修身之能事毕矣。虽然,齐家、治国、平天下,岂都无事?莫知其子之恶,是纵子;莫知其苗之硕,是贪财。未有贪财纵子而能齐家者,未有以暴帅人而能兴仁让国者,未有嫉彦圣、举不肖、畜聚敛、好恶拂人性而能平天下者。故节节有次第,节节有工夫,然皆必自修身始。欲修其身者,必自格物始。物格而身不修者有矣,未有不格物而能修身者也。格物者,知本也;修身者,立本也。知本,智也;立本,仁也;仁智合者,勇也。此合物与修身,始终之条理也。然则格物如何?在家而家,在国而国,在天下而天下,无巨细无精粗,将有行将有为,凡有行凡有为,或行而不得或行而不通,一一反己省己、责己舍己,不敢一毫求人责人,然后可以求人责人。孟子曰:“万物皆备於我矣。”又曰:“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又曰:“仁者如射,反求诸己而已矣。”是谓格物。能知此义,然后宇宙在手,万化生身。(《格物修身解》)

      论学书

      伏读抄中解格物,有曰:“通天地万物而我为主,推此义也可以知本,可以格物矣。”赠友人曰:“自求见本体之说兴,而忠信笃敬之功缓,遂令正学名实混淆,而弄精魂者藉为口实。”又曰:“今人好高,只不安分。”为斯言也,虽圣贤复起,不可易矣。乃其要归,在明心体。其语心体,曰:“此心自善,安得有欲?”而於程子“善恶皆天理”与“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二言,反疑其伪,此混心与性而一之。盖近代好高者之言,而尊信心学之过也。窃尝读《大易》,至《咸》《艮》二卦,而见圣人讳言心。读《鲁论》,至子贡赞夫子,而见圣人罕言性命。惟《书》有之,“人心惟危”,言心也。既曰危,安得尽善?“道心惟微”,言性也。既曰微,安得无恶?故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则危之至也。曰“性相近也”,曰“人之所以异於禽兽者几希”,近且几希则微之,至性犹未易言善,况心乎?然此心性之说也,而未及道也。心性不可言,道可言乎?道与心性,至孟子言始详,为告子也。今之天下,不独一告子矣,惜乎世无孟子也。然不可不为足下一言之。盖闻之言学者惟道,道阴阳而已矣;言道者惟天,天道阴阳而已矣。阳主始,阴主生,阳多善,阴多恶,天且不违,人犹有憾,孰谓善恶非天理乎?阳必一,阴必二,一则纯,二则杂,氤氲荡焉,人物生焉,孰谓恶不可谓性乎?然则《易》言“继善”,《孟子》言“性善”者,何也?其本然也,有始而后有生,有一而后有二,此《书》所谓“维皇降衷”,程子所谓“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者也。既始矣,焉得不生?有一矣,焉得无二?此《书》所谓“惟天生民有欲”,程子所谓“才说性便已不是性”者也。然则学何为为善也?阳统阴,阴助阳,则内阳而外阴也,故中,故善。阴敌阳,阳陷阴,则内阴而外阳也,故偏,故恶。此《书》所贵“精一执中”,程子譬之“水有清浊,而人当澄治”者也。然则恶在其能善也?天地间一切覆载,而必有以处之,以人治人,以华治夷,以贤治不肖,以大贤治小贤,天於是为至教。君子一身,万物咸备,而必有以处之,以己及人,以亲及疏,以贵及贱,以多及寡,以先知觉后知,以大知觉小知,以有知觉无知,人於是为法天。此《书》所谓“天生聪明时乂”,程子所谓“天理中物有美恶,但当察之,不可流于一物”者也。是故恶亦性也,是有生之性,是才说性之性,性之所必有也,虽物而无异。性必善也,是天命之性,是不容说之性,性之所自来也,虽人而难知。故孟子曰“声色臭味安佚,性也”,性不可谓无恶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乌得不性善也?生所同也,君子所独也。学为君子谋,不为众人谋。众人,待君子而尽性者也。君子者,天生之以尽人物之性,参天地而立三才者也,如何而可不知所自也?是以不谓性也,是以道性善也。言性之精,莫如孟子。继孟子者,程子也。吁!亦微矣,微故难言。虽然,性犹形而上者,形而上者,虽善犹微。心则形而下矣,形而下者,敢概之以善乎?性具於心,而心不皆尽性,性达诸天,而人不能全天。天人合,心性一,必也大圣人乎?故曰“尧、舜性之也”;其次致曲,必反而复,故曰“汤、武反之也”,复必自身始,故又曰“汤、武身之也”,又曰“不远之复,以修身也”。性之者,不可得矣,得见复焉,可矣。复焉者,不可得矣,得见频复者,可矣。位禄寿富,孰不荣羨?食色利名,孰非斧斤?断之不能,中焉不易,适而好忘,动而多悔,倏忽晦明,毫毛人鬼,夫是之谓心明,是之谓明其心体。(《答孟吏部叔龙》)

      元旧有《身心性命解》,大约谓性一天也,无不善,心则有善不善;至於身,则去禽兽无几矣。故自性而心而身,所以贤圣;自身而心而性,所以凡愚。是故上智顺性,其次反身,故曰“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身之者,反之也,故又曰“汤、武反之也”。反身而诚,所以复性。夫学为中人而设,非为上智而设也,学修身而已矣。然则心居性与身之间,顾不可学欤?曰性可顺,心不可顺,以其附乎身也。身可反,心不可反,以其通乎性也。性乾而身坤,性阳而身阴,性形上而身形下,心居其间,好则乾阳,怒则坤阴,忽然而见形上,忽然而堕形下,顺之不可,反之不可,如之何可学也?危哉心乎!判吉凶,别人鬼,虽大圣犹必防乎其防,而敢言心学乎?心学者,以心为学也。以心为学,是以心为性也。心能具性,而不能使心即性也。是故求放心则是,求心则非,求心则非,求於心则是。我之所病乎心学者,为其求心也。知求心与求於心与求放心之辨,则知心学矣。夫心学者,以心为学也。彼其言曰:“学也者,所以学此心也;求也者,所以求此心也。”心果待求,必非与我同类,心果可学,则“以礼制心,以仁存心”之言,无乃为心障欤?彼其原,始於陆氏误解“仁,人心也”一语,而陆氏之误,则从释氏本心之误也。足下谓新学误在“知行合一”诸解,非也。诸解之误,皆缘心学之误,览其全书,则自见耳。然则《大学》言正心,孟子言存心,何也?曰此向所谓求放心也;正心在诚意,存心在养性,此向所谓求於心也。心之正不正、存不存,从何用力?修之身,行之事,然后为实践处,而可以竭吾才者也。呜呼!此子思“格物必以修身为本”,孟子“立命归於修身以俟”,程子谓“鸢飞鱼跃,与必有事焉而勿正”意同。寥寥千载,得圣人之传者,三子也夫。

      叔时来教曰:“墨氏谈仁而害仁,仁无罪也;杨氏谈义而害义,义无罪也;新学谈心而害心,心无罪也”。此说似明,不知误正在此也。仁义与阴阳合德,杂之则两伤,然非仁义之罪。至於心,焉得无罪?“人心惟危”,莫知其乡,此是舜、孔名心断案,足下殆未之思耳!(以上《答顾叔时季时昆仲》)

      程子表章《大学》,有功圣门固矣。然格物解误,则是书虽存,反增一障,可省也,亦可无也。程子虽以穷理为解,而其心不安,是以其说屡变,而往往有得之言外,故虽可以观其至,而大义隐矣。自我明高皇帝谕侍臣,谓《大学》要在修身,而古本以修身释格致,然后直接数千载不传之绪。自是儒臣如蔡虚斋、林次崖、蒋道林、罗文恭、王布衣及先师吕先生,往往能通其义,然徒曰解之云尔。其学教人之旨不存焉,就中破的者,无如布衣,然不免为新学所陷。观其以心斋自号自命,又乌在其以修身为本也?总之,张子厚所谓释氏以心法起灭天地,不免凝冰者,无怪其相率而陷於新学也。近读孙淮海讲章,亦既明乎其解,视诸家较备矣。乃其紧要归明心体,是本其所本,而非《大学》之本也,是解一人,而学又一人也。嗟夫!新学横,正传息,不肖之身又岌岌乎不敢当也。当此之时,乃有先生者,不由师授,不由註解,默契遗旨,先得所同,既揭止修,又标性善,其於学问源流,昭昭乎黑白分,而新学不能混矣。而元犹以为先生设科太广,门徒太盛,自反自修之实尚寡,立人达人之意过多,未免以憧憧感人,犹难语知止而定也。《易》以《咸》言感,贵其无心;以《艮》言止,惟止诸身。知止在身,则身以内、身以外皆无汲汲焉可也。彼谓明明德在亲民者,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既以末而为本,谓成己成物并切者,方芸己田,遽芸人田,又未免於本末杂施,均之不知本焉耳矣。世未有不知本而能诚其意者也。天之未丧斯文也,既赋先生以明学之独智,而今又置之於孑孑独处之居,纳之於夭寿不贰之地,刊其华,剉其锐,使之反初观复,深根固本,殆夫子所谓尺蠖屈,龙蛇蛰,藏身安身,将駸駸於德盛化神欤?不然,何其遇之穷至此也。

      大教谓“格致诚正,总是修身工夫,有一无二”者也。但先生之意,犹指格物为凡物之物,而鄙意则指为身与家国天下之物也。虽凡物之物,不出身与家国天下,而《大学》所指,则专以身对家国天下,分本末,而凡物不暇言也。故曰“物有本末”,又曰“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格此之谓格物,知此之谓知至。先生所谓“万物皆备,一物当几”者是已;所谓“知修身为本,即知本,即知止,即知所先后”是已。而止修揭之说,犹二也。格致义中所谓物者,又不觉其愈远也。盖知知本之即知止,而不知知本、知止之即物格知至也。罗布衣反己之说,大与鄙见合,而於先生有功。独其指物,亦为旧说所缠,不知本,文明甚,先生姑就其是者推之,可得也。嗟夫!反己至矣。孟子曰:“行有不得者,皆反诸己,必如大舜号泣旻天,负罪引慝,而后可言。”夫反己者,天必祐之,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以上《答李中丞见罗》)

      维卿之且别也,嘱曰:“共致一柬,足下其自名以友弟称,无不可。”曰:“我与若皆长也,亦有说乎?”曰:“有。长幼有序,列在大伦,今世不论少长,称人者概兄,自称者概弟,此在泛交则可,在吾党则不可;寻常口号,或无妨随俗,载之书札,则非所为训也。敝乡会友,此风犹在。惟少者得以自弟,而长者不得也。惟长者曰兄,曰某字,或曰某字兄,即长至二十以上,亦止於称某字先生,不及少也。至於长者称少,曰某字,曰足下,或曰贤弟,其自署以名,或曰仆而已矣。其往来柬上,则无少长,皆得称友生。”维卿曰:“子言是也。”(《与叔时季时》)

      吾辈在家、在乡、在国,无往无分,分之难尽久矣。不求尽我分内,而反求多于分外,此会讲之风所以盛於今日也。夫分内之与分外,诚伪判然矣。举世去此就彼者,何不知本也?未有不知本而能诚者,未有不诚而能动者,然则会讲何益于人?徒贼诚损己耳。(《答原易》)

      礼有以多为贵者,祀圣尊贤、敬老恤孤之类是也。礼有以少为贵者,津要逢迎、酒席滥觞、货赂公行之类是也。礼有举之莫敢废者,或因土俗所宜,如入乡问俗是也。礼有不近人情,而实为礼之至者,如举国之人皆若狂,而夫子以为一日之泽是也。凡此处皆有天则,不容以意而轻上下之故。凡为上官者御其所属,有必跪,有必揖,有必拜,有必留茶,有必留饭,皆礼所生也。在贤者固当破格优之,即庸众者亦不宜有意裁之。天下贤者少,庸众者多,若待贤者出於例之外,待庸众者不及於例之内,不惟庸众者恚怒愧阻,而贤者亦且惧不敢当,恐养畜人材之方,不如此矣。故为国者必以礼,学道者必爱人,未有不爱人而能化人者,未有不以礼而能爱人者。《书》曰:“尔无忿疾于顽,无求备于一夫。”少有忿疾求备之心,则爱人之心充拓不去矣。夫忿世之与忧世,忿不能之与矜不能,其用心广狭、规模大小,何如也?愿兄之念之也。(《与维卿》)

      先是拜《湖北名贤传》之赐时,知门下独契蒋先生道林也。蒋先生与先师吕巾石先生,并为湛门高第,又曾於《罗文恭集》,即得见所解格物说而喜之,及读门下所为传,又其行谊纯明如此,则蒋先生在楚中学者,当为国朝一人。又以见湛门诸君子,虽其风动不及姚江,而笃行过之,是亦可以观二先生,然元之置不复论者久矣。夫学,诚而已矣,其分数不同,而明亦因之。孟氏而后,明道诚且明矣,伊川、横渠次之,朱子又次之。江门别传,盖出濂溪、尧夫之派,然无愧于诚者也。与其明不足也,宁诚,则薛文清、胡敬斋、罗文庄,其修朱子之业,而有功近代者乎?自新学兴而学始难言,此元之所以有戒也。(《答郭梦菊大参》)

      物有本末,而身其本也。致知而不以修身为本,此致知所以遗格物,其去《大学》远矣。身在是而位亦在是,凡思而出位者,不素位而愿外,不正己而求人,皆邪思也,其求止远矣。孟子曰:“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又曰:“殀寿不贰,修身以俟之”。皆思不出位之说,皆止之说也。“不获其身,不见其人。”未易言也。能虑、能得气象,姑缓理会,且自顾知止入定何如耳?由反己而修己,由修己而忘己,则庶几哉!(《答钱侍御》)

      足下志远而兴高,识端而守介,默默守此,充其未至,何患不及前贤,而犹皇皇于会讲一节?何异走日中而避暑也?子曰:“为仁由己。”孟子曰:“仁者如射。”李先生常忧学不传,元但忧无可传者耳。(《与徐客部懋和》)

      往元初至吉州时,曾见庐陵乡先生张公讳子弘者论吉州人物,谓闻之故老儿童公论,似求人当於贫中,若三罗是已。三罗者皆及第也,而能贫。此言庶几近之。后因登匡山有诗云:“王匡既仙去,遗迹山之阿。岂无一代雄,千秋名如何?贫人贫不死,富者空金多。吉州今代盛,人物在三罗。”鄙意谓礼失而求诸野,张先生之言,或有据也。乃彼时诸公见此诗,多不满,姑以俟百世可也。足下谓必于学中寻人,殆未可草草。吾道自有正气,世间自有真人,足下平心而徐察之自见,不当以区区一偏之言为左券也。足下喜释,释自不妨儒,各自成家,正不必混而相借耳。白沙有言:儒与释不同,其无累一也。足下盖有志於是矣,而必寻人於讲学,不但无益於儒,恐并其释者而失之。况此邦九邑,讲学大半,就其讲者,土风如足下所云,亦可概睹,复可使之转令盛乎?必以讲学寻人,与必以不讲学寻人,均之有意。虽然,世必有不讲而学,不言而信者,虽未之见,不敢诬天下尽无人也。(《答汪吉州》)

      忆承李卓吾道人寄声相候之谕,既渡江,因与玉车晤卓吾於大别山上。坐语移时,即其榻所,见几上有卷一轴,乃卓吾与顾尚书公约游焦山往来书札也。卓吾札云:“何必焦山?必焦山则焦山重,吾既不欲死於妇人女子之手,又不欲死於假道学之手,则何往而不可死也!”读其词而壮之。玉车喜,先题数言卷上,以次见属。惟元之念卓吾,亦犹卓吾相念也。遂发如兰书,以应玉车。若曰:“吾辈与卓吾趣舍不同,自有同者在耳。”乃卓吾怫然,以其言无常也。玉车解不胜,元乃言曰:“世人出处,利与名而已。出者间或近名,而不胜其利处者;间或为利,而不胜其名。若名不在山林,利不在廊庙,谓之如兰,岂不可也?”卓吾颜始稍霁。

      大抵一体与过化,实未易言。近世儒者,动称一体,而侈慕过化,此不可以欺人,止欺己耳。扬子云有言:“君子忠人,况己乎?小人欺己,况人乎?”为今之学,未有不欺己者,其原生於以本体求道,而陋闻见,拙践修耳。李道人名震湖泽之上,颇闻其旨,主不欺,志在救时,可为独造。独其人似过於方外,寡渊默之思,露刚狭之象,未言化俗,先碍保身。门下当善成之,幸勿益其僻也。夫儒与释不同,而吾儒之中庸,与释家之平等一也。不审道人亦有味其言否耶?道人因焦太史与门下之雅,谬意不肖,乃不肖亦何敢无以报道人?惟转致为幸,盖因道人既以自省,又恐其反与於今世谈学之弊之甚,则关系不细耳。(以上《答刘方伯》)

      迩来士大夫工於速化之术,一以弥缝世情、谄上谀下为通才,为远器,无论道理何如,即本来禀受偏气,亦消磨殆尽。犹然世共贤之,而彼亦若自以为得计者。士风至此,可为太息。夫理天而气人,然气亦所以辅理。自大贤以下,气不能无偏。气存而理犹存者,故理失而求之气可也。并其气而丧之,且侈然附於非礼之礼,如世道何?(《答余司理》)



    师说

    明儒学案·师说·师说

    崇仁学案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聘君吴康斋先生与弼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文敬胡敬斋先生居仁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教谕娄一斋先生谅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谢西山先生复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郑孔明先生伉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胡凤仪先生九韶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恭简魏庄渠先生校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侍郎余訒斋先生祐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太仆夏东巖先生尚朴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广文潘玉斋先生润

    白沙学案上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上·文恭陈白沙先生献章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上·举人李大厓先生承箕

    白沙学案下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通政张东所先生诩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给事贺医闾先生钦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吏目邹立斋先生智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御史陈时周先生茂烈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长史林缉熙先生光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州同陈秉常先生庸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布衣李抱真先生孔修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谢天锡先生祐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文学何时振先生廷矩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运使史惺堂先生桂芳

    河东学案上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文清薛敬轩先生瑄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御史阎子与先生禹锡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侍郎张自在先生鼎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郡守段容思先生坚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广文张默斋先生傑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文庄王凝斋先生鸿儒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布衣周小泉先生蕙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同知薛思菴先生敬之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郡丞李介菴先生锦

    河东学案下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下·文简吕泾野先生柟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下·司务吕愧轩先生潜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下·张石谷先生节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下·李正立先生挺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下·郡守郭蒙泉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下·举人杨天游先生应诏

    三原学案

    明儒学案·三原学案·端毅王石渠先生恕

    明儒学案·三原学案·康僖王平川先生承裕

    明儒学案·三原学案·光禄马谿田先生理

    明儒学案·三原学案·恭简韩苑洛先生邦奇

    明儒学案·三原学案·忠介杨斛山先生爵

    姚江学案

    明儒学案·姚江学案·文成王阳明先生守仁

    浙中王门学案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郎中徐横山先生爱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督学蔡我斋先生宗兖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御史朱白浦先生节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员外钱绪山先生德洪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郎中王龙溪先生畿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知府季彭山先生本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尚书黄久菴先生绾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布衣董萝石先生澐(附子穀)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主事陆原静先生澄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尚书顾箬溪先生应祥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侍郎黄致斋先生宗明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中丞张浮峰先生元冲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侍郎程松溪先生文德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太常徐鲁源先生用检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都督万鹿园先生表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侍郎王敬所先生宗沐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侍读张阳和先生元忭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教谕胡今山先生瀚

    江右王门学案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文庄邹东廓先生守益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文庄欧阳南野先生德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贞襄聂双江先生豹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文恭罗念菴先生洪先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处士刘两峰先生文敏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同知刘师泉先生邦采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御史刘三五先生阳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县令刘梅源先生晓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员外刘晴川先生魁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主事黄洛村先生弘纲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主事何善山先生廷仁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郎中陈明水先生九川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大常魏水洲先生良弼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解元魏师伊先生良政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处士魏药湖先生良器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太常王塘南先生时槐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文洁邓定宇先生以讚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参政陈蒙山先生嘉谟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徵君刘泸潇先生元卿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督学万思默先生廷言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宪使胡庐山先生直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忠介邹南臬先生元标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给諫罗匡湖先生大紘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中丞宋望之先生仪望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徵君邓潜谷先生元锡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徵君章本清先生潢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佥事冯慕冈先生应京

    南中王门学案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前言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孝廉黄五岳先生省曾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长史周静菴先生冲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明经朱近斋先生得之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恭节周讷谿先生怡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提学薛方山先生应旂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副使薛畏斋先生甲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襄文唐荆川先生顺之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太常唐凝菴先生鹤徵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文贞徐存斋先生阶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中丞杨幼殷先生豫孙

    楚中王门学案

    明儒学案·楚中王门学案·佥宪蒋道林先生信

    明儒学案·楚中王门学案·孝廉冀闇斋先生元亨

    北方王门学案

    明儒学案·北方王门学案·文简穆玄菴先生孔晖

    明儒学案·北方王门学案·教谕张弘山先生后觉

    明儒学案·北方王门学案·尚宝孟我疆先生秋

    明儒学案·北方王门学案·主事尤西川先生时熙

    明儒学案·北方王门学案·文选孟云浦先生化鲤

    明儒学案·北方王门学案·侍郎杨晋菴先生东明

    明儒学案·北方王门学案·郡守南瑞泉先生大吉

    粤闽王门学案

    明儒学案·粤闽王门学案·前言

    明儒学案·粤闽王门学案·行人薛中离先生侃

    明儒学案·粤闽王门学案·县令周谦斋先生坦

    止修学案

    明儒学案·止修学案·中丞李见罗先生材

    明儒学案·止修学案·敬学录 吴兴陆典以典著

    泰州学案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前言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处士王心斋先生艮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布政徐波石先生樾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教谕王一菴先生栋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文选林东城先生春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文肃赵大洲先生贞吉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参政罗近溪先生汝芳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侍郎杨复所先生起元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恭简耿天台先生定向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处士耿楚倥先生定理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文端焦澹园先生竑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尚宝潘雪松先生士藻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明经方本菴先生学渐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郎中何克斋先生祥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给事祝无功先生世禄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尚宝周海门先生汝登

    甘泉学案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文简陶石篑先生望龄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太学刘冲倩先生塙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文简湛甘泉先生若水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太仆吕巾石先生怀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侍郎何吉阳先生迁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郡守洪觉山先生垣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主政唐一菴先生枢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侍郎蔡白石先生汝楠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侍郎许敬菴先生孚远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文选唐曙台先生伯元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端洁杨止菴先生时乔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文定王顺渠先生道

    诸儒学案上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文正方正学先生孝孺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琼山赵考古先生谦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学正曹月川先生端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督学黄南山先生润玉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文毅罗一峰先生伦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文懿章枫山先生懋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郎中庄定山先生昶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侍郎张东白先生元祯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布政陈克菴先生选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布衣陈剩夫先生真晟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布政张古城先生吉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方伯周翠渠先生瑛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司成蔡虚斋先生清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太常潘南山先生府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参政罗东川先生侨

    诸儒学案中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文庄罗整菴先生钦顺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文庄汪石潭先生俊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文敏崔后渠先生铣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文定何柏斋先生瑭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肃敏王浚川先生廷相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文裕黄泰泉先生佐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文定张甬川先生邦奇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襄惠张净峰先生岳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庄裕徐养斋先生问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诸生李大经先生经纶

    诸儒学案下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中丞李谷平先生中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文敏霍渭厓先生韬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考功薛西原先生蕙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文节舒梓溪先生芬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徵君来瞿塘先生知德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卢冠巖先生宁忠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侍郎吕心吾先生坤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忠节鹿乾岳先生善继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总宪曹贞予先生于汴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忠节吕豫石先生维祺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给事中郝楚望先生敬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谏议吴朗公先生执御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忠烈黄石斋先生道周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忠节金伯玉先生铉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中丞金正希先生声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辅臣朱震青先生天麟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徵君孙锺元先生奇逢

    东林学案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忠端黄白安先生尊素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光禄刘本孺先生元珍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耿庭怀先生橘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孝廉许静余先生世卿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侍郎叶园适先生茂才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学正薛玄台先生敷教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职方刘静之先生永澄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太常史玉池先生孟鳞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主事顾泾凡先生允成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文介孙淇澳先生慎行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御史钱启新先生一本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忠宪高景逸先生攀龙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端文顾泾阳先生宪成

    蕺山学案

    明儒学案·蕺山学案·忠端刘念台先生宗周

    附案

    明儒学案·附案·尚宝司丞应天彝先生典

    明儒学案·附案·周德纯先生莹

    明儒学案·附案·卢德卿先生可久

    明儒学案·附案·杜子光先生惟熙

    明儒学案·附案·副使颜冲宇先生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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