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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下·文简吕泾野先生柟

      吕柟字仲木,号泾野,陕之高陵人。正德戊辰举进士第一,授翰林修撰。逆瑾以乡人致贺,却之,瑾不悦。已请上还宫中,御经筵,亲政事,益不为瑾所容,遂引去。瑾败,起原官。上疏劝学,危言以动之。乾清宫灾,应诏言六事:一、逐日临朝,二、还处宫寝,三、躬亲大祀,四、日朝两宫,五、遣去义子、番僧、边军,六、撤回镇守中官。皆武宗之荒政。不听,复引去。世庙即位,起原官。甲申以修省自劾,语涉大礼,下诏狱。降解州判官,不以迁客自解,摄守事,兴利除害若嗜欲。在解三年,未尝言及朝廷事。移宗人府经历,陞南考功郎中,尚宝司卿,南太常寺少卿,入为国子祭酒,转南礼部右侍郎。公卿谒孝陵宗绯,先生曰:“望墓生哀,不宜吉服。”遂易素。上将视显陵,累疏谏止。霍文敏与夏贵溪有隙,文敏为南宗伯,数短贵溪於先生,先生曰:“大臣和衷,宜规不宜谤也。”文敏疑其党贵溪。已而先生入贺,贵溪亦暴文敏之短,先生曰:“霍君性少偏,故天下才,公为相,当为天下惜才。”贵溪亦疑其党文敏。会奉先殿灾,九卿自陈,贵溪遂准先生致仕。壬寅七月朔卒,年六十四,赐谥文简。

      先生师事薛思菴,所至讲学。未第时,即与崔仲凫讲於宝邛寺。正德末,家居筑东郭别墅,以会四方学者。别墅不能容,又筑东林书屋。镇守廖奄张甚,其使者过高陵,必诫之曰:“吕公在,汝不得作过也。”在解州建解梁书院,选民间俊秀,歌诗习礼。九载南都,与湛甘泉邹东廓共主讲席,东南学者,尽出其门。尝道上党,隐士仇栏遮道问学。有梓人张提闻先生讲,自悟其非,曾妄取人物,追还主者。先生因为诗云:“岂有征夫能过化,雄山村里似尧时。”朝鲜国闻先生名,奏谓其文为式国中。先生之学,以格物为穷理。及先知而后行,皆是儒生所习闻。而先生所谓穷理,不是泛常不切於身,只在语默作止处验之;所谓知者,即从闻见之知,以通德性之知,但事事不放过耳。大概工夫,下手明白,无从躲闪也。先生议良知,以为“圣人教人每因人变化,未尝规规於一方也。今不谕其资禀造诣,刻数字以必人之从,不亦偏乎!”夫因人变化者,言从入之工夫也。良知是言本体,本体无人不同,岂而变化耶?非惟不知阳明,并不知圣人矣。

      吕泾野先生语录

      问:“长江之上,大海之滨,风波之险可畏也。至於风恬浪息,渔人出没其间,鸥鸟飞鸣其中,若相狎而玩者,何也?水忘机也,渔人、鸥鸟亦忘机也。若乃吾人之宅心,宜若平且易焉已矣,而反有不可测者,则其为风波之险莫大焉,此庄生所谓险於山川者也。是故机心忘而后可以进德矣。”曰:“只看如何平易,平易一差,恐靡然矣。”

      问:“静时体认天理易,动时体认天理难,故君子存静之体认者,以达乎动之泛应者,则静亦定,动亦定,其为成德孰禦焉?”曰:“动时体认天理,犹有持循处,静郤甚难,能於静,则於动沛然矣。”

      光祖曰:“物之遇雨,或生或长,其效甚速,人遇教而不兴者何也?”先生曰:“只是中心未实,如五穀之种,或蠹或浥,难乎其为苗矣。”

      问:“交友居家处世,不能皆得善人甚难处。”先生曰:“此须有怜悯之心方好,能怜悯,便会区处。如妻妾之愚,兄弟之不肖,不可谓他不是也。此仁知合一之道。”

      问:“今之讲学,多有不同者如何?”曰:“不同乃所以讲学,既同矣,又安用讲耶?故用人以治天下,不可皆求同,求同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矣。”道通曰:“果然,治天下只看所所重轻。”

      问:“身甚弱,若有作盗贼的力量。改而为圣人方易。”先生曰:“作圣人不是用这等力量,见得善处肯行,便是力量,溺於流俗物欲者,乃弱也。”

      先生闻学者往来权贵门下,乃曰:“人但伺候权倖之门,便是丧其所守。”是以教人自甘贫做工夫,立定脚根自不移。

      问:“患交接人。”先生曰:“须要宽绰些,不可拘拘守秀才规矩,见大人君子,进退升降、然诺语默皆是学。”

      先生曰:“陈白沙徵到京,吏部尚书问曰:‘贵省官如何?’曰:‘与天下省官同。’请对坐,即坐无辞。此尽朴实有所养。罗一峰访康斋,见起御聘牌坊,乃谓其子云:‘不必有此牌坊。’不见康斋而退。此罗公高处。康斋,孔门之原宪也,而又有此乎!”

      先生曰:“昔者闻有一佥事求见王赣菴公云:‘西来一件为黄河,二件为华山,三件为见先生。’王公云:‘若做官不好,纵见此三者,亦不济事。’这般高,不受人谄。”

      大器问:“动静不失其时。”曰:“正是仕止久速各当其可,汝今且只於语默作止处验也。”

      黄惟因问:“白沙在山中,十年作何事?”先生曰:“用功不必山林,市朝也做得。昔终南僧用功三十年,尽禅定也。有僧曰:‘汝习静久矣,同去长安柳街一行。’及到,见了妖丽之物,粉白黛绿,心遂动了,一旦废了前三十年工夫。可见亦要於繁华波荡中学。故於动处用功,佛家谓之消磨,吾儒谓之克治。”

      应德问:“观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气象,如何观?”先生曰:“只是虚静之时。观字属知、属动,只是心上觉得,然其前只好做戒慎恐惧工夫,就可观也。”

      南昌裘汝中问:“闻见之知,非德性之知。”先生曰:“大舜闻一善言,见一善行,沛然莫之能禦,岂不是闻见?岂不是德性?”“然则张子何以言不梏於见闻?”曰:“吾之知本是良的,然被私欲迷蔽了,必赖见闻开拓,师友夹持而后可。虽生知如伏羲,亦必仰观俯察。”汝中曰:“多闻择其善而从之,多见而识之,乃是知之次也。是以圣人将德性之知,不肯自居,止谦为第二等工夫。”曰:“圣人且做第二等工夫,吾辈工夫只做第二等的也罢。殊不知德性与闻见相通,原无许多等第也。”

      许象先问:“乐在其中,与不改其乐,乐字有浅深否?”先生曰:“汝不要管他浅深,今日只求自家一个乐耳。”大器曰:“然求之有道乎?”先生曰:“各人拣自己所累处,一切尽除去,则自然心广体胖。然所谓累处者,不必皆是声色货利粗恶的,只於写字做诗凡嗜好一边皆是。程子曰:‘书札於儒者事最近,然一向好着,亦自丧志。’可见。”

      有一名公曰:“近日对某讲学者,惟少某人耳。”先生笑曰:“程子说韩持国曰:‘公当求人,倒教人来求公耶?’若为这道讲,须下人去讲,不然,有道者他肯来寻公讲耶?”又曰:“某尸位未尝建得事业。”先生曰:“不然,贤人君子在位,不必拘拘如何是建功创业,但一言一动皆根道理。在位则僚属取法,在下则军民畏服。又使天下之人知某处有某公在,卒然有急可恃,有何不可?”其人曰:“若是不可不慎矣。”

      有一相当国,其弟过陕西,与对山曰:“某回京与家兄说荐举起用。”对山笑曰:“某岂是在某人手?取功名的人。”先生曰:“此亦可谓慷慨之士。”或曰:“但欠适中耳。”曰:“士但有此气象,亦是脱俗,怎能勾便中庸也?”

      先生见林颖气象从容,指谓大器曰:“人动静从容,言语安详,不惟天理合当如此,且起观者敬爱,就是学问也。学者不可无此气象,但须要先有诸中矣。”

      时耀问:“收放心在何处?”先生曰:“须於放的去处收,则不远而复矣。”

      先生谓诸生曰:“我欲仁,斯仁至矣。今讲学甚高远,某与诸生相约,从下学做起,要随处见道理。事父母这道理,待兄弟妻子这道理,待奴仆这道理,可以质鬼神,可以对日月,可以开来学,皆自切实处做来。”大器曰:“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曰:“然。”

      问“为学”。曰:“只要正己。孔子曰:‘上不怨天,不下尤人,知我者其天乎!’若求人知,路头就狭了。天打那处去寻,只在得人,得人就是得天。《书》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学者未省。曰:“本之一心,验之一身,施之宗族,推之乡党,然后达之政事,无往不可。凡事要仁有余而义不足;则人无不得者。”

      诏问:“讲良知者何如?”先生曰:“圣人教人,每因人变化。如颜渊问仁,夫子告以克己复礼,仲弓则告以敬恕;樊迟则告以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盖随人之资质学力所到而进之,未尝规规於一方也。世之儒者诲人,往往不论其资禀造诣,刻数字以必人之从,不亦偏乎!”

      问“致良知”。先生曰:“阳明本孟子良知之说,提掇教人,非不警切,但孟子便兼良能言之。且人之知行,自有次第,必先知而后行,不可一偏。傅说曰:‘非知之艰。’圣贤亦未尝即以知为行也。纵是周子教人曰‘静’、曰‘诚’,程子教人曰‘敬’,张子以‘礼’教人,诸贤之言非不善也,但亦各执其一端。且如言静,则人性偏於静者,须别求一个道理。曰诚、曰敬,固学之要,但未至於诚敬,尤当有入手处。如夫子《鲁论》之首,便只曰‘学而时习’,言学,则皆在其中矣。”

      论“格物致知,世之儒者辨论莫太高远乎?”先生谓:“若事事物物皆要穷尽,何时可了。故谓只一坐立之间,便可格物。何也?盖坐时须要格坐之理,如尸是也;立时须要格立之理,如斋是也。凡类此者,皆是如是,则知可致而意可诚矣。”又曰:“先就身心所到、事物所至者格,久便自熟。或以格为度量,亦是。”

      先生谓诸生曰:“学者只隐显穷达,始终不变方好。今之人对显明广众之前,一人焉,闲居独处之时,又一人焉;对富贵又一人焉,贫贱又一人焉。眼底交游所不变者,惟何粹夫乎!”

      诏因辞谢久菴,公与讲论阳明之学。公谓:“朱子之道学,岂后学所敢轻议?但试举一二言之,其性质亦是太褊。昔唐仲友为台州太守,陈同父同知台州,二人各竞才能,甚不相协。时仲友为其母与弟妇同居官舍。晦翁为浙东提举,出按台州,陈同父遂诬仲友以帷薄不修之事,晦翁未察,遂劾仲友。王淮为之奏辨,晦翁又劾王淮。后仲友亦以帷薄不修之事,诬论晦翁,互相讦奏,岂不是太褊乎?”诏闻此言,归而问於先生。先生曰:“讦奏事信有之,但仲友虽负才名,终是小人,安得以此诬毁朱子。是非毁誉,初岂足凭?久之便是明白。朱先生劾仲友事,见《台寓录》;仲友诬朱先生事,见仲友《文集》,可知其是私也。”(同父此时尚未及第,未尝同知台州。晦翁仲友相讦,未尝以帷薄相诬。此段无一实者。)

      先生曰:“今世学者,开口便说一贯,不知所谓一贯者,是行上说,是言上说,学到一贯地位多少工夫?今又只说明心,谓可以照得天下之事。宇宙内事,固与吾心相通,使不一一理会於心,何由致知?所谓不理会而知者,即所谓明心见理也,非禅而何?”

      黄惟用曰:“学者不可将第一等事让别人做。”先生曰:“才说道不可将第一等事让与别人做,不免自私,这元是自家合做的。”又曰:“学到自家合做处,则别人做第一等事,虽拜而让之可也。”

      学者到怠惰放肆,总是不仁,仁则自是不息。

      诗人於周公,从步履上看,便见得周公之圣,故曰:“赤舄几几。”凡人内不足者,或者谗谤之言,步履必至错乱,不能安详。如谢安折屐,岂能强制得住?故古人只求诸己,在己者定,外边许大得失、祸福,皆不足动我,是故烈风雷雨弗迷。

      先生曰:“予癸未在会试场,见一举子对道学策,欲将今之宗陆辨朱者,诛其人,焚其书,甚有合於问目。且经书论表俱可。同事者欲取之,予则谓之曰:‘观此人於今日迎合主司,他日出仕,必知迎合权势。’乃弃而不取。”因语门人曰:“凡论前辈,须求至当,亦宜存厚,不可率意妄语。”

      问:“危微精一何如?”曰:“心一也,有人道之别者,就其发处言之耳。危微皆是不好的字面。何谓危?此心发在形气上,便荡情凿性,丧身亡家,无所不至,故曰危。何谓微?徒守此义理之心,不能扩充,不发於四支,不见於事业,但隐然於念虑之间,未甚显明,故曰微。惟精是察,二者之间,不使混杂;惟一是形气之所用也。皆从道而出,合为一片。”

      本泰问“夜气”。曰:“有夜气,有旦气,有昼气。昼气之后有夜气,夜气之后有旦气,旦气不牿於昼气,则充长矣。孟子此言气字,即有性字在。盖性字何处寻?只在气字求。但有本体与役於气之别耳,非谓性自性、气自气也。彼恻隐是性,发出来的情也能恻隐,便是气做出来,使无是气,则无是恻隐矣。先儒喻气犹舟也,性犹人也,气载乎性,犹舟之载乎人,则分性气为二矣。试看人於今何性不从气发出来?”

      永年问“配义与道”。先生曰:“言此气是搭合着道义说,不然则见富贵也动,见贫贱也动而馁矣。”

      问“近读《大禹谟》得甚意思?”“且不要说尧、舜是一个至圣的帝王,我是一个书生,学他不得。只这不虐无告,不废困穷,日用甚切。如今人地步稍高者,遇一人地步稍低者,便不礼他,虽有善亦不取他,即是虐无告,废困穷。”

      皋陶说九德,皆就气质行事上说,至商、周始有礼义性命之名。宋人却专言性命,谓之道学,指行事为粗迹,不知何也?

      何廷仁言“阳明子以良知教人,於学者甚有益”。先生曰:“此是浑沦的说话,若圣人教人,则不然。人之资质有高下,工夫有生熟,学问有浅深,不可概以此语之。是以圣人教人,或因人病处说,或因人不足处说,或因人学术有偏处说,未尝执定一言。至於立成法,诏后世,则曰格物致知,博学于文,约之以礼。盖浑沦之言,可以立法,不可因人而施。”

      或问:“朱子以诚意正心告君如何?”曰:“虽是正道,亦未尽善。人君生长深宫,一下手就教他做这样工夫,他如何做得?我言如何能入得?须是或从他偏处一说,或从他明处一说,或从他好处一说,然后以此告之,则其言可入。若一次聘来,也执定此言,二次三次聘来,也执定此言,如何教此言能入得?告君须要有一个活法,如孟子不拒人君之好色、好货便是。”

      问“慎独工夫”。曰:“此只在於心上做,如心有偏处,如好欲处,如好胜处,但凡念虑不在天理处,人不能知而己所独知,此处当要知谨自省,即便克去。若从此渐渐积累,至於极处,自能勃然上进。虽博厚高明,皆是此积。”

      问“存心之说”。曰:“人於凡事皆当存一个心,如事父母兄长不待言矣。虽处卑幼,则存处卑幼之心;处朋友,则存处朋友之心。至於外边处主人,亦当存处主人之心。以至奴仆,亦要存一点心处之。皆不可忽略,只如此便可下学上达。《易》之理,只是变易以生物,故君子变易以生民。”

      东郭子曰:“圣人教人只是一个行,如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皆是行也,笃行之者,行此数者不已是也,就如笃恭而天下平之笃。”先生曰:“这却不是圣人言。学字有专以知言者,有兼知行言者,如‘学而时习之’之学字,则兼言之。若博学之对笃行之而言,分明只是知,如何是行?如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亦如是。此笃恭之笃,如云到博厚而无一毫人欲之私之类。若笃行之笃,即笃志努力之类,如何相比得?夫博学分明是格物致知的工夫,如何是行?”东郭子曰:“大抵圣人言一学字,则皆是行,不是知。知及之,仁不能守之。及之亦是行,如日月至焉,至字便是一般。守之是守其及之者,常不失也。如孔门子路之徒,是知及之者;如颜子三月不违,则是仁能守之者。”先生曰:“知及之分明只是知,仁守之才是行。如何将知及之亦为行乎?予之所未晓也。”

      东郭子曰:“程子谓《大学》乃孔氏之遗书,谓之遗书,正谓其言相似也,然圣人未尝言之。若以格物为穷理,则与圣言不相似,何以谓之遗书?”先生曰:“谓之遗书者,指理而言,非谓其言相似也。且曰圣人未尝言之,甚害事。某也愚,只将格物作穷理,先从知止致知起。夫知止致知首言之,而曰未尝言之,何也?”

      东郭子曰:“我初与阳明先生讲格物致知,亦不肯信。后来自家将《论》、《孟》、《学》、《庸》之言各相比拟过来,然后方信阳明之言。”先生曰:“君初不信阳明,后将圣人之言比拟过方信,此却唤做甚么?莫不是穷理否?”东郭子笑而不对。

      先生曰:“汝辈做工夫,须要有把柄,然后才把捉得住,不然,鲜不倒了的。故叉手不定,便撒摆;立脚不定,便那移。”

      先生曰:“学者必是有定守,然不好的事不能来就我。《易》曰‘鼎有实,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若我无实,则这不好的事,皆可以来即我也。”

      邦儒问:“近日朋友讲及《大学》,每欲贯诚意於格物之前,盖谓以诚意去格物,自无有不得其理者,如何?”先生曰:“格致诚正虽是一时一串的工夫,其间自有这些节次。且如佛子寂灭,老子清静,切切然,惟恐做那仙佛不成,其意可为诚矣,然大差至於如此,正为无格物之功故也。但格致之时,固不可不着实做去,格致之后,诚意一段工夫亦是不可缺也。”

      吕潜问:“欲根在心,何法可以一时拔得去?”先生曰:“这也难说。一时要拔去,得须要积久工夫才得就。且圣如孔子,犹且十五志学,必至三十方能立,前此不免小出入,时有之。学者今日且於一言一行差处,心中即便检制,不可复使这等。如或他日又有一言一行差处,心中即又便如是检制。此等处人皆不知,己独知之,检制不复萌,便是慎独工夫。积久熟后,动静自与理俱,而人欲不觉自消。欲以一时一念的工夫,望病根尽去,却难也。”

      李乐初见先生,问:“圣学工夫如何下手?”先生曰:“亦只在下学做去。”先生因问:“汝平日做甚工夫来?”和仲默然良久不应。先生曰:“看来圣学工夫只在无隐上就可做得。学者但於己身有是不是处,就说出来,无所隐匿,使吾心事常如青天白日才好。不然,久之积下种子,便陷於有心了。故司马温公谓‘平生无不可对人说得的言语’,就是到建诸天地不悖,质之鬼神无疑,也都从这里起。”

      先生曰:“邹东郭云:‘圣贤教人只在行上,如《中庸》首言天命之性,率性之道,便继之以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并不说知上去。’予谓亦须知得何者是人欲,不然戒慎恐惧个甚么?盖知皆为行,不知则不能行也。”

      康恕问:“戒慎恐惧是静存,慎独是动察否?”先生曰:“只是一个工夫,静所以主动,动所以合静。不睹不闻静矣,而戒慎恐惧便惺惺,此便属动了。如大《易》‘闲邪存其诚’一般,邪闲则诚便存,故存养省察工夫,只是一个,更分不得。”

      章诏问“格物”。先生曰:“这个物,正如《孟子》云‘万物皆备於我’物字一般,非是泛然不切於身的。故凡身之所到,事之所接,念虑之所起,皆是物,皆是要格的。盖无一处非物,其功无一时可止息得的。”聂靳曰:“某夜睡来有所想像,念头便觉萌动,此处亦有物可格否?”先生曰:“怎么无物可格?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於是,颠沛必於是,亦皆是格物。”章诏因曰:“先生格物之说切要,是大有功於圣门。”先生曰:“也难如此说,但这等说来,觉明白些,且汝辈好去下手做工夫矣。”

      先生曰:“圣贤每每说性命来,诸生看还是一个、是两个?”章诏曰:“自天赋与为命,自人禀受为性。”先生曰:“此正是《易》‘一阴一阳之谓道’一般。子思说‘自天命便谓之性’,还只是一个。朱子谓‘气以成形而理亦赋’,还未尽善。天与人以阴阳五行之气,理便在里面了,说个亦字不得。”陈德夫因问:“夫子说性相近处,是兼气质说否?”先生曰:“说兼亦不是,却是两个了。夫子此语与子思元是一般。夫子说性元来是善的,便相近,但后来君着习染便远了;子思说性元是打命上来的,须臾离了,便不是。但子思是恐人不识性的来历,故原之於初,夫子因人堕於习染了,故究之於后,语意有正反之不同耳。”诏问:“修道之教如何?”先生曰:“修是修为的意思,戒惧慎独便是修道之功。教即‘自明诚谓之教’一般。圣人为法於天下,学者取法於圣人皆是。横渠不云‘糟粕煨烬,无非教也’?他把这极粗处,都看做天地教人的意思,此理殊可观。”

      问:“戒惧慎独,分作存天理、遏人欲两件看,恐还不是。”先生曰:“此只是一个工夫,如《易》‘闲邪则诚自存’。但独处却广着,不但未与事物接应时是独,虽是应事接物时也有独处。人怎么便知?惟是自家知得,这里工夫却要上紧做。今日诸生聚讲一般,我说得有不合处,心下有未安,或只是隐忍过去;朋友中有说得不是处,或亦是隐忍过去,这等也不是慎独。”先生语意犹未毕,何坚遽问:“喜怒哀乐前气象如何?”先生曰:“只此便不是慎独了。我才说未曾了,未审汝解得否?若我就口答应,亦只是空说。此等处须是要打点过,未尝不是慎独的工夫。”坚由是澄思久之。先生始曰:“若说喜怒哀乐前有个气象便不是,须先用过戒惧的工夫,然后见得喜怒哀乐未发之中,若平日不曾用工夫过来,怎么便见得这中的气象?”问:“孟子说个仁义礼智,子思但言喜怒哀乐,谓何?”先生曰:“人之喜怒哀乐,即是天之二气五行,亦只是打天命之性上来的。但仁义礼智隐於无形,而喜怒哀乐显於有象,且切紧好下手做工夫耳。学者诚能养得此中了,即当喜时体察这喜心,不使或流,怒时体察这怒心,不使或暴,哀乐亦然,则工夫无一毫渗漏,而发无不中节,仁义礼智亦自在是矣。”叔节又问:“颜子到得发皆中节地位否?”先生曰:“观他怒便不迁,乐便不改,却是做过工夫来的。”

      诏云:“近日多人事,恐或废学。”先生曰:“这便可就在人事上学。今人把事做事,学做学,分做两样看了,须是即事即学,即学即事,方见心事合一,体用一原的道理。”因问:“汝於人事上亦能发得出来否?”诏曰:“来见的亦未免有些俗人。”先生曰:“遇着俗人,便即事即物,把俗言语譬晓得他来,亦未尝不可。如舜在深山、河滨,皆俗人也。”诏顾语象先曰:“吾辈今日安得有这样度量!”

      先生语学者曰:“近日做甚工夫来?”曰:“只是做得个矜持的工夫,於道却未有得处。”先生曰:“矜持亦未尝不好,这便是‘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戒慎不睹,恐惧不闻的工夫。但恐这个心未免或有时间歇耳。”曰:“然非有间歇的心,只是忘了。”先生曰:“还是不知。如知得身上寒,必定要讨一件衣穿,知得腹中饥,必定要讨一盂饭吃,使知得这道如饥寒之於衣食一般,不道就罢了。恁地看来,学问思辨的工夫,须是要在戒慎恐惧之前,方能别白得天理,使做将去,是人欲,即便斩断,然后能不间歇了。故某常说圣门知字工夫,是第一件要紧的,虽欲不先,不可得矣。”

      吴佑问“人心下多是好名如何?”先生曰:“好名亦不妨,但不知你心下好甚么名来。若心下思稷只是个养民的名,契只是个教民的名,怎么便能千万世不泯?把这个名之所以然上求则得之,未尝不善。若只空空慕个名,不肯下手去做,却连名也无了。”

      何廷仁来见,问:“宣之在京一年,亦可谓有志者?”先生曰:“宣之甘得贫,受得苦。七月间其仆病且危,宣之独处一室,躬执爨,自劳筋骨,未尝见其有愠色,可以为难矣。”廷仁对曰:“孔明、渊明非无才也,而草庐田园之苦,颜子非无才也,而箪瓢陋巷之穷,看来君子之学,惟重乎内而已。”先生曰:“然。古人做工夫,从饮食衣服上做起,故颜子之不改其乐,孔明、渊明之所以独处,皆其志有所在,食无求饱,居无求安耳。某常云‘季氏八佾舞於庭’,‘三家以《雍》彻’,犯分不顾,都只是耻恶衣恶食一念上起。此处最要见得,则能守得。”

      惟时问:“先生常论尹彦明、朱元晦不同者何?”先生曰:“得圣门之正传者,尹子而已,其行悫而直,其言简而易。若朱子大抵严毅处多,至於谏君,则不离格致诚正。人或问之,则曰‘平生所学,惟此四字’。如此等说话,人皆望而畏之,何以见信於上耶!”因论后世谏议多不见信於人君者,亦未免峻厉起之也。又问:“朱子与二程何如?”先生曰:“明道为人,盎然阳春之可掬,故虽安石辈,亦闻其言而叹服。至於正叔,则启人伪学之议,未必无严厉之过耳。”顷之叹曰:“凡与人言,贵春温而贱秋杀。春温多,则人见之而必敬,爱之而必亲,故其言也,感人易而入人深,不求其信,自无不信也。秋杀多,则人闻之而必畏,畏之而必恶,畏恶生则言之入人也难,将欲取信而反不信也。”

      先生曰:“父母生身最难,须将圣人言行,一一体贴在身上,将此身换做一个圣贤的肢骸,方是孝顺。故今置身於礼乐规矩之中者,是不负父母生身之意也。”问:“格物之格,有说是格式之格,谓致吾之良知在格物,格字不要替他添出穷究字样来,如何?”先生曰:“格物之义,自伏羲以来未之有改也。仰观天文,俯察地理,远求诸物,近取诸身,其观察求取即是穷极之义。格式之格,恐不是孔子立言之意,故曰自伏羲以来未之有改也。”

      楷问:“求仁之要在放心上求否?”先生曰:“放心各人分上都不同,或放心於货利,或放心於饮食,或放心於衣服,或於放心於宫室,或放心於势位。其放心有不同,人各随其放处收敛之,便是为仁。”先生曰:“诸君求仁,须要见得天地万物皆与我同一气,一草一木不得其所,此心亦不安,始得。须看伊尹谓‘一夫不获,若己推而内之沟中’。是甚么样心?”王言曰:“此气象亦难。今人於父母兄弟间,或能尽得,若见外人,如何得有是心。”曰:“只是此心用不熟,工夫只在积累。如今在旅次,处得主人停当,惟恐伤了主人;接朋友务尽恭敬,惟恐伤了朋友;处家不消说,随事皆存此心。数年后,自觉得有天地万物为一体气象。”

      先生曰:“人能反己,则四通八达皆坦途也。若常以责人为心,则举足皆荆棘也。”

      问“无事时心清,有事时心却不清”。曰:“此是心作主不定,故厌事也。如事不得已,亦要理会。”

      教汝辈学礼,犹隄防之於水,若无礼以隄防其身,则满腔一团私意,纵横四出矣。

      问“尧、舜气象”。曰:“求这气象,不在高远,便就汝一言一动处求之,则满目皆此气象矣。”

      子贡言“夫子之圣又多能也”,则以多能为圣之外。夫子乃谓“君子多乎哉!不多也”,言不是多,皆性分中事,则多能又不在圣之外矣。斯可见洒扫应对,精义入神,无二也。

      问“修词立诚”。曰:“如所说的言语,见得都是实理所当行,不为势所挠,不为物所累,断然言之,就是立诚处。如行不得的,言之,即是伪也”。

      诸生有言及气运如何,外边人事如何者。曰:“此都是怨天尤人的心术。但自家修为,成得个片段,若见用,则百姓受些福;假使不用,与乡党朋友论些学术,化得几人,都是事业,正所谓畅於四肢,发於事业也,何必有官做,然后有事业。”



    师说

    明儒学案·师说·师说

    崇仁学案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聘君吴康斋先生与弼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文敬胡敬斋先生居仁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教谕娄一斋先生谅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谢西山先生复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郑孔明先生伉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胡凤仪先生九韶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恭简魏庄渠先生校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侍郎余訒斋先生祐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太仆夏东巖先生尚朴

    明儒学案·崇仁学案·广文潘玉斋先生润

    白沙学案上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上·文恭陈白沙先生献章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上·举人李大厓先生承箕

    白沙学案下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通政张东所先生诩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给事贺医闾先生钦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吏目邹立斋先生智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御史陈时周先生茂烈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长史林缉熙先生光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州同陈秉常先生庸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布衣李抱真先生孔修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谢天锡先生祐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文学何时振先生廷矩

    明儒学案·白沙学案下·运使史惺堂先生桂芳

    河东学案上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文清薛敬轩先生瑄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御史阎子与先生禹锡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侍郎张自在先生鼎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郡守段容思先生坚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广文张默斋先生傑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文庄王凝斋先生鸿儒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布衣周小泉先生蕙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同知薛思菴先生敬之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上·郡丞李介菴先生锦

    河东学案下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下·文简吕泾野先生柟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下·司务吕愧轩先生潜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下·张石谷先生节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下·李正立先生挺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下·郡守郭蒙泉

    明儒学案·河东学案下·举人杨天游先生应诏

    三原学案

    明儒学案·三原学案·端毅王石渠先生恕

    明儒学案·三原学案·康僖王平川先生承裕

    明儒学案·三原学案·光禄马谿田先生理

    明儒学案·三原学案·恭简韩苑洛先生邦奇

    明儒学案·三原学案·忠介杨斛山先生爵

    姚江学案

    明儒学案·姚江学案·文成王阳明先生守仁

    浙中王门学案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郎中徐横山先生爱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督学蔡我斋先生宗兖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御史朱白浦先生节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员外钱绪山先生德洪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郎中王龙溪先生畿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知府季彭山先生本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尚书黄久菴先生绾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布衣董萝石先生澐(附子穀)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主事陆原静先生澄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尚书顾箬溪先生应祥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侍郎黄致斋先生宗明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中丞张浮峰先生元冲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侍郎程松溪先生文德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太常徐鲁源先生用检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都督万鹿园先生表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侍郎王敬所先生宗沐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侍读张阳和先生元忭

    明儒学案·浙中王门学案·教谕胡今山先生瀚

    江右王门学案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文庄邹东廓先生守益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文庄欧阳南野先生德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贞襄聂双江先生豹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文恭罗念菴先生洪先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处士刘两峰先生文敏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同知刘师泉先生邦采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御史刘三五先生阳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县令刘梅源先生晓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员外刘晴川先生魁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主事黄洛村先生弘纲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主事何善山先生廷仁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郎中陈明水先生九川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大常魏水洲先生良弼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解元魏师伊先生良政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处士魏药湖先生良器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太常王塘南先生时槐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文洁邓定宇先生以讚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参政陈蒙山先生嘉谟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徵君刘泸潇先生元卿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督学万思默先生廷言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宪使胡庐山先生直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忠介邹南臬先生元标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给諫罗匡湖先生大紘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中丞宋望之先生仪望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徵君邓潜谷先生元锡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徵君章本清先生潢

    明儒学案·江右王门学案·佥事冯慕冈先生应京

    南中王门学案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前言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孝廉黄五岳先生省曾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长史周静菴先生冲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明经朱近斋先生得之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恭节周讷谿先生怡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提学薛方山先生应旂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副使薛畏斋先生甲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襄文唐荆川先生顺之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太常唐凝菴先生鹤徵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文贞徐存斋先生阶

    明儒学案·南中王门学案·中丞杨幼殷先生豫孙

    楚中王门学案

    明儒学案·楚中王门学案·佥宪蒋道林先生信

    明儒学案·楚中王门学案·孝廉冀闇斋先生元亨

    北方王门学案

    明儒学案·北方王门学案·文简穆玄菴先生孔晖

    明儒学案·北方王门学案·教谕张弘山先生后觉

    明儒学案·北方王门学案·尚宝孟我疆先生秋

    明儒学案·北方王门学案·主事尤西川先生时熙

    明儒学案·北方王门学案·文选孟云浦先生化鲤

    明儒学案·北方王门学案·侍郎杨晋菴先生东明

    明儒学案·北方王门学案·郡守南瑞泉先生大吉

    粤闽王门学案

    明儒学案·粤闽王门学案·前言

    明儒学案·粤闽王门学案·行人薛中离先生侃

    明儒学案·粤闽王门学案·县令周谦斋先生坦

    止修学案

    明儒学案·止修学案·中丞李见罗先生材

    明儒学案·止修学案·敬学录 吴兴陆典以典著

    泰州学案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前言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处士王心斋先生艮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布政徐波石先生樾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教谕王一菴先生栋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文选林东城先生春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文肃赵大洲先生贞吉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参政罗近溪先生汝芳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侍郎杨复所先生起元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恭简耿天台先生定向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处士耿楚倥先生定理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文端焦澹园先生竑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尚宝潘雪松先生士藻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明经方本菴先生学渐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郎中何克斋先生祥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给事祝无功先生世禄

    明儒学案·泰州学案·尚宝周海门先生汝登

    甘泉学案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文简陶石篑先生望龄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太学刘冲倩先生塙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文简湛甘泉先生若水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太仆吕巾石先生怀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侍郎何吉阳先生迁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郡守洪觉山先生垣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主政唐一菴先生枢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侍郎蔡白石先生汝楠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侍郎许敬菴先生孚远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文选唐曙台先生伯元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端洁杨止菴先生时乔

    明儒学案·甘泉学案·文定王顺渠先生道

    诸儒学案上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文正方正学先生孝孺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琼山赵考古先生谦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学正曹月川先生端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督学黄南山先生润玉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文毅罗一峰先生伦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文懿章枫山先生懋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郎中庄定山先生昶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侍郎张东白先生元祯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布政陈克菴先生选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布衣陈剩夫先生真晟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布政张古城先生吉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方伯周翠渠先生瑛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司成蔡虚斋先生清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太常潘南山先生府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上·参政罗东川先生侨

    诸儒学案中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文庄罗整菴先生钦顺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文庄汪石潭先生俊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文敏崔后渠先生铣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文定何柏斋先生瑭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肃敏王浚川先生廷相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文裕黄泰泉先生佐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文定张甬川先生邦奇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襄惠张净峰先生岳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庄裕徐养斋先生问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中·诸生李大经先生经纶

    诸儒学案下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中丞李谷平先生中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文敏霍渭厓先生韬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考功薛西原先生蕙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文节舒梓溪先生芬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徵君来瞿塘先生知德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卢冠巖先生宁忠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侍郎吕心吾先生坤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忠节鹿乾岳先生善继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总宪曹贞予先生于汴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忠节吕豫石先生维祺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给事中郝楚望先生敬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谏议吴朗公先生执御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忠烈黄石斋先生道周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忠节金伯玉先生铉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中丞金正希先生声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辅臣朱震青先生天麟

    明儒学案·诸儒学案下·徵君孙锺元先生奇逢

    东林学案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忠端黄白安先生尊素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光禄刘本孺先生元珍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耿庭怀先生橘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孝廉许静余先生世卿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侍郎叶园适先生茂才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学正薛玄台先生敷教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职方刘静之先生永澄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太常史玉池先生孟鳞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主事顾泾凡先生允成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文介孙淇澳先生慎行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御史钱启新先生一本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忠宪高景逸先生攀龙

    明儒学案·东林学案·端文顾泾阳先生宪成

    蕺山学案

    明儒学案·蕺山学案·忠端刘念台先生宗周

    附案

    明儒学案·附案·尚宝司丞应天彝先生典

    明儒学案·附案·周德纯先生莹

    明儒学案·附案·卢德卿先生可久

    明儒学案·附案·杜子光先生惟熙

    明儒学案·附案·副使颜冲宇先生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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