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脱换好衣服下楼来,看见父亲在图书室里看报。“喂,雷斯脱,”他目光撒开报纸,从眼镜的上头看过来,伸出手来说。“你从什么地方回来?”“克利夫兰,”他儿子跟他殷勤地握手,笑呵呵地回答他。 “罗伯脱说你到纽约去了。”“是的,我去过纽约。”“我的老朋友阿诺特好吗?”“还 是老样子,”雷斯脱回说,“并没见老。”
“我想也是,”甘老先生和蔼的说,仿佛儿子的报告就是对于自己依然身强体健的一种恭维。“他一向是个有自制力的人。是个英俊的老绅士。”
他于是带同儿子到后面的会客室,闲谈了一会儿营业的状况和本地的新闻,直到厅里钟鸣,知道已经开饭,这才一同出去。
雷斯脱坐在路易十五式的大饭厅中,四顾富丽堂皇,觉得非常舒服。他喜欢这种和谐的家庭氛围——母亲,父亲,姊妹们,家庭的老朋友,都齐聚一堂。因此他不由得笑逐颜开,满面春风了。露意丝报告累费林家里礼拜二要开跳舞会,问他是否会去。
“你知道我是不会跳舞的,”他淡然地回说。“我去做什么呢?”
“不会跳舞。你意思是说不愿跳舞吧。我看你要懒得一切都不动了。”
“罗伯脱也有兴致跳跳,我想你总会有兴致的。”“罗伯脱本来比我更有兴致,”雷斯脱轻快地回说。“也比你有绅士风度。”露意丝驳道。“随你怎么说吧,”雷斯脱说。“你别挑衅了吧,露意丝,”罗伯脱明确地说。饭后,他们都到图书室,罗伯脱和他兄弟略谈几句营业情形。那时正有几张合同拿来修订。他要看看雷斯脱有什么意见。露意丝正在要赴会去,马车已经备好了。“那么你不去了?”她略带一点责怪他的神情问。
“太累了,”雷斯脱漫不经心似的说。“替我给诺尔斯夫人说一声。”
“嫘底·贝斯有天晚上问你好,”露意丝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
“好吧,”雷斯脱回说,“我很感谢她。”“她是个好女孩子呢,雷斯脱。”站在火炉旁边的父亲插嘴说。“我指望你跟她结了婚,早点儿成家。你会认为她是你的好媳妇。”“她模样也漂亮,”甘老夫人加以确认说。“你看这是怎么回事?”雷斯脱玩笑似的说——“不是共同算计人家的女儿吗?你知道我对于找对象这种事儿是很迟钝的。”
“这我也知道,”他母亲半真半戏地回说。“我可巴不得你擅长才好”。
雷斯脱更换了话题。他觉得这种事儿难以承受。他这样想时,心思就又想到珍妮和她那别致的“不,不,不”上去了。那时他原有一个使他深深的动情。那就是一个他关注的女性模型。这个女性是真诚的,不是利己主义的,不会监视男人,也不会给男人设圈套,而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像花一般可爱的小女孩,而且肯定是没有人监视她的。他那天晚上回到房里,就写好一封给珍妮的信,却把日子填到一礼拜之后,这是因为他不愿意表现出太急的样子,而且他至少要两星期之后方才能离开辛辛那提。
我的亲爱的珍妮,
分别已一礼拜,我还 没有写信给你,可是你时刻在我心里——你要相信我。日前孟浪,大概已经把我的坏印象给你了吗?从此我要痛改前非,因为我爱你,小女孩——我实太在爱你。我现在桌上放着一朵花,看到花就要想起你——白皙,娇嫩,美丽。你的萦回在我心曲的人品,简直就是一朵花。你是我见到过的一切美的精华。你有能力美化我的人生之路,只要你愿意的话。
现在只想对你说的,就是我十八号要到克利夫兰,盼能同你相见。我礼拜四晚上到,礼拜五十点你到道恩登旅馆的女会客厅去见我。好吗?你可以同我共进午餐。
要知道,我是尊重你的意思,才没到你家里去找你。
(如依我的条件,我就不去。)长久的分别对于深厚的友情是不安全的。请你写信给我表示你会欣然前往。我竭诚恳求,至乞慨允。若以“不”字还 答,我便不能领教了。
此信附以十二万分的爱情递给你。
雷斯脱·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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