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一木，凌晨三点，我窗外的树影婆娑。这是你恍如隔世的梦境
他轻轻地踏入我的梦境。我素净的脸庞来不及收拾
被你涂上月亮的光华。
你静静坐在我的对面，像一潭深水。

我的皮肤依然惨白，仿若你初次看到的第一颗雪粒
也忘记了在什么季节，什么城市。
相见，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没有目的。只有惊诧
一遍一遍的惊诧开放成一片一片的罂粟花。
我以为在梦里，以为梦醒之后你就不会回来。我伏在你身上恸哭

你抱着我的肩膀，小小的一团，像一团白色的毛绒线。
你带我去的方向不明。我只想哭泣，没日没夜地哭泣。一木，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的梦境是漏的。
不仅漏进风。还漏进羞于启齿的情欲。
我用眼泪擦干净情欲。别人的梦境又顺着漏进来
悲苦的居多。
为什么人们在梦里也不能快乐？为什么？为什么？
生命的路线太弯曲了。
我们需要吃喝拉撒的肉身太单薄。柔韧性不够
我们自愿投降。
在无休无止的生活面前举起双手。我们都是失败者
我们甘愿沦为繁花的奴仆。
甘愿听命于肉身。
我们用梦境来治疗自己的悲苦。不曾想梦境是漏的
再美好的人都会从梦境里漏出去。再精美的爱物都会从梦境里漏出去
统统都漏出去。
漏进来的情欲最终要漏出去。

一木，我睁大眼睛看漏出漏进的人和他们的梦境。我知道自己也在梦里
我全身痉挛。
恐惧，悲凉，无助。我找你，而你就坐在我的对面
像一潭深水。

一木，梦里梦外嘤嘤哭泣的人越来越多。我扑向你的怀里
你的身心就是爱的化身。
带着你的慈悲去对一切悲苦的人说爱吧。
治愈他们被撕裂的伤口。他们不知，繁花之下
和繁花媲美是危险的。一木，危险已经从四处密密层层地压过来
而梦境在这个时候密不透风。世界密不透风

一木，我们无处可逃。纵使我们公然与这个世界作对
我们仍然深深地爱着这个世界。

你说悲苦也是爱的一粒种子。
像母亲孕育生命过程中所要忍受的恶心，头痛，浮肿
以及分娩时刻不可描述的疼痛。一木，你宽阔的额头住着时光
他们是爱和智慧的印记。
我发现那些伤痛，饥寒，苦难都悄悄滋生出爱的欢愉。
或是渗入到爱的土壤里。
作为爱的肥料，他们陪伴爱长高长成参天大树。之后
他们死去。不留一点可以再生长的菌种

一木，我仍旧一夜一夜地哭泣。似乎我的体内尚有你的余温
似乎梦醒之后你就会回来。

我爱得认真又固执。
我用大片大片的昏睡去淹没思念的悲苦。我在梦境里
会一直在梦境里，倔强，贪婪。

如果你不幸成为众多女人的男人，我依然爱你。
如果你不幸成为众多男人的敌人，我依然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