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杜甫在绝句题材的开拓成就很高,以绝句评论诗文就是他开创的。后世仿效者绵绵不绝,如元好问、王士祯等俱有名篇,“论诗绝句”于是成为百代不易之一体。《戏为六绝句》是杜甫论诗绝句的代表作。 唐代诗歌理论自陈子昂、李白提出复古主张以后,明确了诗歌发展方向,但一些人粗暴地全盘否定六朝文学,殃及“四杰”—— 即“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四杰本来已有意识摆脱传统因袭的影响,从色情、宫廷等黄色无聊的题材中解放出来,将视野转向广阔的社会生活,同时在律绝歌行等诗体的发展上也有贡献。但因他们尚未全然摆脱六朝藻绘余习,有人就对他们求全责备,吹毛求疵。至于以“轻薄为文(诗)”哂之,又更甚焉。 杜甫显然并不同意这种见解和态度。“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二句首先指出这种时弊,而且表明了自己的反对态度。“当时体”这个创语,包含有一个极为精辟的见解, 即大凡作家都是“当时”历史的产物,诗风文风的形成与时代有关。应当把它放到一定历史环境中去考察,看它是进步的还是落后的,而不能以今例古,一概而论苛求前人。用这种观点来看王杨卢骆尚染六朝色彩的诗文,就会发现尽管它们还留有六朝色彩,但毕竟有了新的气象,足称初唐之“当时体”,符合诗文发展的进步趋势。 轻诋前贤者大抵眼高手低,而杜甫所指时人眼亦未高。他们苛责前贤,又不能反求诸己。因此后两句诗人进而对这些人发一当头棒喝:“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史炳《杜诗琐证》解释说:“言四子文体,自是当时风尚,乃嗤其轻薄者至今未休。 曾不知尔曹名俱灭,而四子之文不废,如江河万古常流。”这里,杜甫对四杰赞以不朽,给予充分肯定。 此诗虽主议论,但兼用比兴(末句),富于激情,结构上两联各以一句说四杰、一句说时人,承转自然,有唱叹之音。因此虽以议论入诗,而非押韵之文。在艺术上亦是值得称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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