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荷叶上睁开眼睛,在私邸里学会尊贵。赵无极的宇宙荒地,漂泊在眼睛的工地。东方于是不再明亮。 七巧板组合之后的东方,一直没有竖琴。无论格林威治时间怎样摆动, 总有一条通道通向最大的宫殿, 总有蓝色的细雨下在博物馆明亮的窗台,人们禁不住想到时间永远不是医治创伤的良药。 人们未来去去, 不断挤过外白渡桥经过复兴公园, 不知去向。而驻马店不时热闹, 一块平原与另一块平原仇视地进行田忌赛马或指鹿为马。纪念碑太多了, 于是不得不用坟墓掩盖各种秘密, 而让民间艺人传唱。 但地图的线条依然像马蒂斯的手笔, 而想象的图画依然是一面现代的盾牌,比如花草的培育长达几个世纪; 西红柿的旅行本质上是另一个马可·波罗,比如石碑的堆积太像多米诺骨牌。 反复搜寻过的青山绿水, 秘密渐渐减少。曾经看起来美好的规定路线, 毫无起色地传给下代人。只有神奇的预警机制不变, 令人落花流水。比如捏住花朵的脖子, 干枯铃兰空地, 让各种黑板书写同一种腔调, 让所有皇宫的构造, 呈现同一个质地。 于是游荡和沉默, 成为不可遏止的方式。行走的王弼们怎能解决无尽的下午时间的消磨, 而精神与意志不停地在那些苍凉的石柱显灵。 也许体验美好的方式, 就是与东方最后一座城堡为伍, 走遍每一处阴谋、黑暗、血腥, 同时进入伟大和创造。它们开始留下最大的痕迹, 而识破一切的书本却寥寥无几。 高墙在筑起, 占有和治理构成两个相仿的意境。就让雨飘过我的身体, 在世界的尽头展现那块空漾的荒地, 我会摹写神圣的道路并让路飘逸地进去。 二 激情在飞翔, 降落到激烈的时刻。在愚昧之上, 建筑后现代的风景。梦想不时把金字塔或斜塔移动, 反光玻璃汇合了蓝天的全部。 就装模作样收集星星的枯枝败叶, 交与米罗和另一个大家激情的凡高。就用原始的木头、绳索装饰你的雅致的居室, 谈难忘的米兰·昆德拉,他怎么啦, 把人性与强权政治, 合写在一本书里。 东方的清澈明亮者, 不朽的戏剧作家。他说玩笑和遗忘, 是梦寐以求的主题。他说人性的极致, 是唐朝人的那种生气勃勃和腐败。 与孤独和暴力的体味不同, 他不准备以一个循环往复来概括, 他要的是千年的颓败, 颓败以后的测算。神灵在呼风唤雨, 而他在一所历史名城, 追记另一个地域的张牙舞爪、狂热、阴暗。他在另一个 潮湿的氛围, 遥望明亮和歌舞。 一个人没有更多的历史, 他的历史在身后的黑夜里, 在星星图象的演变中, 在身旁。他记忆晋朝人的蛮横、对死亡的觉醒, 对现实的对应方式。他赞同哲学家王粥和别的哲学家, 穷尽宇宙来源, 赋予空白意义, 讲究生活言行中的微言大义。 收手不住的中世纪, 很快被唐朝顶替, 尔后是那温柔的宋朝登场, 于是在我们的视野里, 有了一个大概。比石斧、石针有了更高的含义, 并使无所不在的月亮, 有了新鲜的色泽。 此刻, 在工地施工, 为了什么念头;在房屋里冥思, 为了什么终极。 在梧桐树覆盖的日子里, 新鲜的是那流行的术语。我们不需要术语, 是那实实在在的美好情义, 帮助人们生活学习。 终极?一种流行病的发韧, 一个世纪的理解。谁都站在火焰与白雪之间, 追随血液, 并解放直觉。 别看一棵茂盛的树好好地站立, 它早已倒下。 别看理想与狂想已经破碎, 它时时在飞舞。 一种最新的时尚:以千年为单位,以时间为地域, 把一个人逼向黑夜的最深处, 然后看到神圣的雕像。 别看春秋战国与你没有联系, 可照样产生晋朝、雨水、什么也不是的马车, 不可理喻的广陵散 , 以及永恒不变的公式。 三 在大雪纷飞的语言空间, 有最美的思想, 仿佛卡车司机梦想结局的美满,钢琴家演奏高处的几级石阶。 一些声音由此产生, 一些声音, 在身上起看正反的作用。一度消声匿迹, 一度广为传诵, 自由, 这个阴沉的词, 几度在食道上把门, 把血液推高到领袖的高度。 任何领袖都该是超现实主义者, 狂热而浪漫, 在桃花源村无拘无束, 并完成孩子们最重要的发现。就是说, 讨人喜爱的游戏, 自制的规则, 或者改变或破坏规则。 所有的路都有相同的面貌, 冷落或被过份地行走, 我要把自己变为路, 与理论的注释相同以及极度的不相同。 地图的图案太少, 有时太多, 有时被风吹乱, 不如广场中央的花园鲜艳。人工的花园, 三日一变, 与血液的构造相似, 但血液的机制更为成熟和持久。 在雨中的持久战, 就是花园的想入非非。让马车夫们来核实, 让红色背景下的绿色胆汁优雅。在雨中的持久战, 就是梦想的延伸, 谈话的深入。 你出现在花园里, 你对着人类的背景狂喊,你的蒙克是如此多情, 更新自己和在房屋的衬托下扭曲。 狼的哀鸣深入人心, 并一直走动在想象的画布上:住在月球上无效地劳作? 谁去说服那些过于正常的脑袋!谁去练习各种舞曲, 与历史纠缠, 与风尚周旋。在深色的夜幕下, 是智慧的无声, 是多变的想法, 各种层次的发掘和发扬。 我不是说我游戏人间, 但必须保留那最后的一丝温情。直到巨大的风车和我协调一致, 玫瑰在我的伤口上毁灭或吻合。 多好的一个春天, 就这样在公务之间被涂上枪炮的颜色, 以及森林的金字塔结构的情调。春天, 冬天的瞬间? 夏天的另一种面貌? 无可置疑的衰退, 千真万确的怀疑口在这一条路上行走, 是喜? 是悲? 也许, 只有当飞鸟和它的美丽弧线, 被黑暗整个吞没, 天空所有的星座一一回溯那个创造者的目光, 才会出现一二定论。 像论语般宝贵, 比易经更为简朴, 与每一个人同进同出, 俨然一介闻人。简单地看, 人人都是失败者, 人人都把自己抛向无边无际。 四 我提交的思想, 作为老子论文的前言。 我挥动自己的语录, 像所有的红卫兵。上面说: 愚蠢的不是各执一词 , 而是俯首听命。 古代的战法依然有效, 把羊群统统赶进飞沙走石的战场。 只要铸造出一把不留血痕的干戈莫邪, 它就会流传百世。 让第一个人说是, 第二个人说不是, 第三个人句说是与不是, 然后, 第四个人随心所欲地说。 帝王的气象, 王者的风度, 一个个人的消失, 千古之谜。 解开了就魅力全失, 只有维护, 像所有的石狮子, 神奇的秦俑, 英俊挺拔的卫队, 他们全都守口如瓶。 线索:在失佚的篇章, 在失去本意的文字里, 在不切实际的乌托邦的幻想里。那里词语豪迈, 但爱情的错误很久以后都很难纠正。 伟大的爱情需要大手笔, 但不能一厢情愿。偶像也只有在面具拿走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医治肠胃与呼吸道之类最好还是老方一帖。 难怪哲人要说:这道题目是可以任意解释的, 而别出心裁的不一定是好答案。好答案早就在喷泉边存在, 在知道而不能做到的那些时辰。 每当荒凉寂寞时, 几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在谈古论今, 这历史已经不成模样, 有一些枯燥的事情发生或已经发生 , 他们所说的无非借古喻今而己。 这车轮在滚动, 还是在石子路上。 这武器虽然古老, 却依然能够狩猎。 我们在捍卫什么呢? 一代一代的牺牲品埋在何方。 继续收集历史, 让宫不再沉闷乏味, 不再奢望出现例外, 仅仅在各种活动场所, 与所有的梦想一决高低。 谁还会在乎时间许诺了的重新安排。 五 现在, 该是澄清的时候: 东方, 是人们杜撰出来的, 它的位置不在东方, 它的文明没有五千年。没有看见过周口店售出的头盖骨, 不认识那些土里土气的甲骨文。东方没有伟大的艺术品石斧, 那些漆黑的土黄的陶罐仅仅在观念 里。也没有石头的王宫, 没有流血的后宫, 没有养育出一代一代的国王, 个个温柔的暴君。 澄清:不是奴隶陪葬奴隶主, 是奴隶主陪葬在奴隶的身边。一切金银财宝腐烂, 永存的是白骨。是奴隶感到需要造一个大的坟墓, 需要在基门里涂着毒药, 基道故意造成迷宫, 使基里的人们找不到出口。是奴隶感到奴隶主必须永世长存, 以及不忍心欣赏后妃的美貌, 因此把匕首插到了自己的胸口倦曲着死去。 东方是杜撰出来的, 它没有贤明的尧舜皇帝, 没有一本正经的孔圣人, 也没有形形式式的先知先觉老念东方这本经。那位老子仅仅在自我安慰, 庄子不过假装开了一个玩笑, 秦始皇不过感到精疲力尽而 与历史捉捉迷藏, 汉朝也不过是假装斯文, 唐朝仿佛有点自由散漫, 但总算把装腔作势的诗文制服。 其余一切都是, 为了历史而手书历史。 是秦始皇在分裂浩大的秦疆, 并且在博浪椎刺杀张良。是阿房宫在火烧项羽刘邦, 于是魏晋人物谈得口干舌燥。是李白误了国家大事, 害得唐明皇失去美丽的妃子。是敦煌埋葬了李记王朝, 是宋朝创造了成吉思汗, 是凤阳水灾造就了朱元璋。是孔子只手打倒了吴虞, 从而使陈独秀疏远了蔡元培。 东方没有废墟, 没有图腾的狂热人群的图腾柱, 没有帝王思想, 没有宗教和寺庙, 没有野蛮的青铜时代, 没有刀笔吏和祖师爷。东方历史短暂, 王燕没有飞入寻常人家, 没有警世恒言或醒世通言, 没有现代语法。 结论:一个标本, 又一座金字塔, 神秘地控制, 大地和时间。 东方什么也没有。 六 什么也没有, 只等着太阳的谷穗越长越黄, 长满凡高的记事本。然后说:无须走上天空采摘月亮, 只需用水淹死它以及吴刚砍不断的桂树;也不用彻底地占领比萨斜塔, 而只在底下一睹上面的风采。 只须用另一种方式, 不涉及的方式, 表达或传唱。于是克鲁泡特金的门徒瞬息被击溃。 于是摇滚歌手唱着令人心酸的歌曲, 吼叫着现代的感受。于是电影艺术家们, 开始汲取民间的营养。于是诗人们, 再次操作古典精神。那是, 在长长的希腊、罗马的艺术画廊里, 乔伊斯庄严、滑稽、调皮、捣蛋, 活像喜欢静止走动的贝克特和狡洁的巴塞尔姆。 穿裤子的云再次被送上这个天空, 就象火焰里的布鲁诺, 散发着永恒的热情。 就以纯粹的思想越过人体的极限。 长跑运动员的动人之处在于到达终点的一刹那。 灵魂出窍者整个扔回身体里。 下探到火热的肉感之后, 再回到喷泉飞溅的心脏部位。在松枝间沉思。 最高的散步, 有时与天书有关, 有时通过宫殿十个八个出口, 走向四面八方, 或者相反。让每条道路都通向同一地点。 只有在那深层的化石面前, 才读通各种虚妄和辉煌。才觉到毕加索嘴衔橄榄枝的和平鸽看似容易画时难。以及刘禹锡回到京城, 一次比一次傲慢。以及那堆很难熄灭的大火, 决定了王者与败寇的命运, 就像火光里的一次抽签。 有什么海妖的歌声能使独行者回头。就象必须通过独眼巨人的问题, 必须走完十年的海上漂泊。 朋友们, 毁灭者曾经给过一次机会, 可你们却说,城市中央那永恒的方块虽然与红桃有同等效力, 但只有方块才更加动人心魄, 让人们不失时机。 背景的转换比前台的造型更加引人注目。虽然你对手举圆球的形象过目不忘, 对沙滩上的阳伞、易拉罐、裸体印象深刻, 但最终是孔子、苏格拉底、马克思在引导。还有那一百个以上的伟人, 一百本以 上的改变历史的书。 最终是集体的狂执, 血液的飞动。比如一七九三、一九六八。街垒;攻占巴士底狱、几千个精神病人尖叫、传单如皑皑白雪。 除非你从流放地回来, 从自我封内的禁地回来, 洞察世事的变迁。谁还会在乎曾经听说了的重新安排。七巧板总是难以拼合, 总要回到老的格局。 也许尽头在这里, 开端也在这里:到处都是仓库重地, 期待着你们来存放和提货。 也许只需要一付多米诺骨牌。 1993.4.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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