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郊未宁静,垂老不得安。 子孙阵亡尽,焉用身独完? 投杖出门去,同行为辛酸。 幸有牙齿存,所悲骨髓干。 男儿既介胄,长揖别上官。 老妻卧路啼,岁暮衣裳单。 孰知是死别,且复伤其寒! 此去必不归,还闻劝加餐。 土门壁甚坚,杏园度亦难。 势异邺城下,纵死时犹宽。 人生有离合,岂择衰盛端? 忆昔少壮日,迟回竟长叹。 万国尽征戍,峰火被冈峦。 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何乡为乐土?安敢尚盘桓! 弃绝蓬室居,塌然摧肺肝。 全诗可分五部分。 首四句为一段,叙述老人被征服役。“未宁静” 说明战乱未平;而垂幕之年却不得安宁,正深刻揭露统治者强征拉伕的残酷现实。《新安吏》征及中男,《石壕吏》拉走老妇,《垂老别》则老翁亦不得免。 “子孙”二句,意为子孙均死于军中,我这一身又何足惜,上句写人民牺牲惨重,照应“未宁静”;下句以反诘句意写抗敌激情,承应“不得安”。起势慷慨激昂,为下文垂老别家,投戎抗敌作铺垫。“投杖”六句为二段,叙述老人慷慨从军的情状。“投杖”,扔掉拐杖,拿起武器,写老人从军之英姿。“同行为辛酸”,不写自己辛酸,反写同行为己辛酸,正反衬自己辛酸之浓重。是诗人善用的表现手法。“幸有”句以宽慰语意作转进一层的描写,是说幸亏牙齿尚存,胃口尚好;“所悲”句又点出垂暮之年,叹自己骨髓枯干,身已老迈,不堪争战了。接下“男儿”二句以侠气尚在,长揖告别上官,身体虽已老朽,但身披甲胄,豪侠之气尚存,长揖告辞,慷慨上路,写得激奋昂扬。这六句一句一转,一转一意,极尽腾挪跌宕之至。 “老妻”六句为三段,叙述一对老夫妻告别的情状。“卧路啼”,写悲伤;“衣裳单”,写贫寒。而送行只有“老妻”,照应“子孙阵亡尽”,揭示安史乱中人民大众的沉重负担和惨重牺牲。此句承上“长揖别上官”, 不写征途,反写老妻,揭示了老人对亲人的无限深情,就眼前送别的实景来表现人物的悲愤的内心。 “孰知”二句承“衣裳单”作深一层铺写,生死诀别本令人肝肠痛断,而岁暮、衣单、老妻身体寒冷,犹令人痛心。“此去”二句转入老妻对征人的关切。“必不归”承应“焉用身独完”。“还闻劝加餐”,两句是说明知其“必不归”,还听到老妻“努力加餐饭”的劝勉。“必不”,“还闻”,一句一转,老妻的深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这六句描写夫妻永诀情状,夫伤妻寒,妻劝夫餐,相互怜痛,情极痛极。 “土门”八句为四段,叙写老人宽慰老妻并“土门”二句,说“壁甚坚”,说“度亦难”,是说壁垒坚固,黄河难度,叛军很难得势,故此行危险不大。“势异”二句,承上铺叙,意为此时的战争形势不同于邺城,纵然会战死也得一段时间。这是从大的方面宽慰老妻。“人生”二句承上又转,由宽慰转入自慰自解。 人生离合不定,这是就人生的悲欢离合作一般论述,用以劝慰老妻,也用以自慰,望老妻不要过分悲伤。 “忆昔”承上又转,由自慰转入自励。回忆自己年壮的那些日子,感慨不已。这是因自己年老而不能象年青人那样驰骋疆场、立功报国而悲叹感慨。一转慷慨,诗情昂扬动人。这一段,承上之永诀,忽作相慰语,忽作自奋语,老翁之关切,豁达、壮志,在曲折跌宕中得到鲜明的表现。 “万国”以下八句为五段,就眼前战乱景况抒写老人的激昂慷慨的爱国激情。“万国”四句描绘了战火遍野,山河破碎,百姓惨死的图景。“尽”、“被”、“ 积尸”、“流血”,渲染国家之伤残,人民之流血,语带强烈悲愤。这四句承上“少壮日”,由忆昔转入现实,为最后收结作准备。“何乡”四句承上宽慰作转折,转入奋身卫国。“何乡”,“安敢”,以反诘句式说明现在海内没有不从役之人,也没有不乱之地,无乡可居,何敢盘桓?只有奋身报国,方可得到安宁。 “ 弃绝”二句以绝然离家从军作结。前说“迟回长叹”,这里说“安敢盘桓”,毅然出征,不迟回,不苟且,不再顾及身家性命了。但离开相依为命的老妻,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屋,怎能不令人痛断肝肠,照应首段,缠绵而又悲壮。 全诗刻画了一位投杖从戎、舍身卫国的老英雄形象。悲壮慷慨,声情凄壮,惑人肺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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